江绍南眉心微微一暗,一闪而逝的怒气。
陆依回了房间,简单的冲了一个澡,倦意消去了大半。
江绍南还没有上来,她用毛巾裹着湿漉漉的发丝,就钻进被子里。
半晌,房门打开,熟悉的沐浴露味道随着空气的流动串到她的鼻子间,陆依闭上眼睛,身子面上床侧。
床微微的晃动。
陆依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江绍南躺下了。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羊,头沈沈的,却无法入睡。
在确认他熟睡之后,陆依轻声起床,随便的挑了一件房间就躺下了。他们结婚的时候,还收拾了两间卧室,原本是打算把陆然接过来同住的,陆然没有同意。房间一直放着,每周都会有家政过来打扫,陆依蜷缩在床上,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床下楼,江绍南已经坐在餐桌前了。他面前摆放着早餐,擡头看了她一眼。
陆依走进一看,有些眼熟。
“昨晚你带回来的粥。”江绍南低头喝了一口,“你有多久没有回来住了?”
陆依一愣,指尖微微一动,嘴角嗤笑,“那你呢?”
江绍南放下勺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反问道,“你希望我回来?”
陆依看着眼睛微微慌神,她轻轻扯动嘴角,“我要去上班了,再不出发就要冲到了。”在她看来,有一些话从来没说,以爲不说就懂得。当真心遇到真心时,一切都是尽在不言中。
“我送你。”他波澜不惊的说道。
“不用了。”陆依摇摇头,她要先去一下医院,那个地方,她不想他陪着。毕竟,那里是他们共同的不好回忆。
陆依换好衣服,在玄关处镜子面前整理一下,从镜子里打量着他,他一身休闲装,似乎今天没有什么事。那张脸英俊逼人,于人于己都是危险,难免招惹一些狂蜂浪蝶。
陆依叹口气,突然想到一件事,转过头,“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黄色信封?”
江绍南闻言回望着她,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他的瞳孔把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装进了眼底。“是什么?”
陆依呼了一口气,眼眉一闪而逝的疑惑,轻轻念道,“没有看到就算了,可能是丢了吧。”怎么可能丢了呢?她想既然他不说,那么她就不问,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依去了医院开药,医生说她这是病毒性感冒,这几天C市不少人都患上了,建议她挂两瓶水。
陆依让医生开一些药,电视台忙的不可开交,恨不得一个人当三个人使,她“背景”好,三更半夜的采访从来不会叫她去,爲此,白天的活她从来都不推脱。
陆依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迎着刺目的阳光,春天到了,一切都生机勃勃的,人却没了那份生气。她拎着袋子,匆匆的走着,目光在前方停下来。
陆然低着头,一旁有位医生陪同。医生年纪有些大,不知道在说什么。陆依只看到陆然不时的点点头。医生拍怕她的肩头,那动作在她看来莫名的有些沈重。陆依心猛地一紧,咬牙刚要冲过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陆然走后,她默声追上那位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医生微微诧异的停下脚步。“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陆依咽了咽喉咙,“老先生,我是陆然的女儿。”她开门见山直接表明身份,“我母亲——身体怎么了?”
“小姑娘,这个我不方便说。你母亲不告诉你,自然有她的顾虑的。”
陆依手里的袋子啪嗒一下落了下来,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屏息问道,“她到底生了什么病?”
陆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里,她漫无目的的在穿梭在路上。她的脑子好像被抽空一般,唇角已经被她咬破了。陆然已经一直在瞒着她,从去年开始,整整一年了。
手机一阵又一阵的狂响,她没有理会。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她擡头时,她已经走到了C大校门口。人的潜意识里,在最艰难的时刻,总会找寻内心深处最信任的地方或者人。
在校园里徘徊里许久,直到天黑之后,她坐在经管学院的花台前。低着头,双手抱臂坐在那儿。整个世界在她眼里都是小小的一团。
柏楷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场面。落日的余晖完全笼罩着她,她是那么的不真实,仿佛一瞬即将离去一般。
“陆依,你怎么在这里?”他压抑着内心的波动。这些日子,他尽量避免不去见她,江绍南有一句话说的是事实,无论怎么样,她现在结婚,是别人的妻子。
陆依擡起头,眼圈红红的。
柏楷一怔,“发什么什么事了?是不是他——”江绍南回N市,长辈们不知了这里面的情况,可她明白。
“我妈她肝癌晚期。”陆依又哭又笑。
柏楷震惊的定在那儿。
“怎么办?”“怎么办?”
柏楷暗吸了一口气,脸色瞬间沈下来,肝癌晚期,无疑是宣判了死刑。陆依看着情绪很不稳定,他先把她安抚好,陆依从一见到他就开始哭,这会儿哭累了,倚在背椅上熟睡。
柏楷侧着脸看着她,手微微拂过她的额角,那恬静的睡顔让他心一丝一丝的抽疼却无可奈何。
他倾身向前,在她的额角轻轻落下一吻。
前方突然有一束亮光直直的射过来,车里走下一个人,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过来,满目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