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一听夫人的声音,拢起袖子, 拔腿就跑, 朝着湖心亭南边奔去。
曹淑赶到竹亭, 顺手拿起案几上清河刻了一半的泥胚,当做暗器往丈夫身上扔去。
曹淑的手法很准,砸中了王导的后脑勺。
王导哎哟一声捂着后颈,曹淑乘机追上去, 一把扯住王导的耳朵, “你来做什么好事”
王导改为捂着耳朵,“我来拜访公主。”
曹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来能有什么好事”
清河连忙上去解围, “纪丘子真是来看我的, 问我的伤势如何, 住不住的习惯。”
曹淑这才放手, “公主不要相信这老狐狸的鬼话, 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回来, 天知道他要干什么,被我及时拦住而已。我与他成亲十八年,他从来不做无用之事。”
王导揉着耳朵, “你不信我, 你还不信公主。我忙于案牍, 好容易抽空来瞧公主, 你还误会我。”
多年夫妻, 曹淑深知丈夫无利不起早的本性,“你若光明正大,刚才听说我来了,跑什么跑分明做贼心虚。”
王导狡辩,“你总是喊打喊杀的,根本不听我解释。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先走为敬,不想和你吵架。”
曹淑竖起柳眉,“都是我的错对吧无论什么事情,你都能从我身上找理由,把责任推给我。”
王导着急把清河的劝登基奏文献给晋王司马睿,希望快速结束和妻子的战斗,“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曹淑气得耳朵都要冒烟了,王导乘着老婆气急,慌忙逃窜,这时幕僚早就驾轻就熟牵来马匹接应王导,王导拍马而去,曹淑追也追不到。
“夫人消消气。”清河把曹淑扶到竹亭坐下。
曹淑叹道“让公主看笑话了,拙夫就像个滑不溜丢的泥鳅,若不是王悦,我早就跟他过不下了。”
清河心想,纪丘子一点都不“拙”啊,一手推进晋王称帝,简直是江南的无冕之王。
清河不好评价长辈的婚姻,倒是今天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王导,他和曹淑一对怨偶,居然生出王悦这种神仙人物,真是歹竹出好笋。
不过纸包不住火,次日,清河公主上奏本,劝谏晋王登基为帝的消息传出来了。
曹淑立刻明白昨天是怎么回事,来不及去衙门骂丈夫,风风火火赶到清河这里,“公主被王导给骗了,晋王登基,公主从此要比帝后矮一截,要听命于帝后。”
清河说道“我知,只是如今的局面,晋王称帝,方能名正言顺治理江南,江南局势稳定,繁荣昌盛之后,才有实力收复中原,于我大晋是有利的,我俯首称臣不算什么,何况”
清河把王导签名的承诺书拿出来,“纪丘子会洗去我母亲的污名,这是我这个当女儿的唯一能够为母亲做的事情了,希望她将来少受一些骂名。”
曹淑看到承诺书,顿时泪如泉涌,拿出一双鞋子 “你虽失去记忆,却一点没变,你一直顾忌着皇后,尽全力保护皇后,和以前一模一样。皇后何尝不是如此她一直惦记着你。”
曹淑指着绣着红樱桃的鞋子,“这是皇后亲手画的花样子,由绣娘赶制出来的,她跟着刘曜去了长安,条件是刘曜此生不准踏入江南一步,不要打扰你的清净。”
清河和羊献容相隔千里,却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各自退让一步,保护对方。
清河抱着鞋子,都舍不得穿。脑子闪现她和母亲在宫里的几个片段,热泪盈眶,“我记起来了,她和父皇去了金墉城,她给我半个狼头银佩,要我跟着拿着另外半块银佩的人离开洛阳,不要回来了,那个人白眉毛,他就是刘曜我捅了他一刀”
抽刀捅刘曜的那个场面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封存已久的记忆大门。
清河回想起当时王悦也在,以为刘曜是绑匪,朝着刘曜射箭
回忆如潮水般涌进来,清河不堪重负,痛苦的抱着头,曹淑大叫大夫,又是一阵吃药施针。
接下来的几天,清河甚至分不清回忆和幻觉,回忆和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