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昨晚没睡好,我想再睡会。」江一留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趟,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行,爸也陪你躺会,等吃饭了叫你。」
这人生地不熟的,江大海也不敢往外头走,儿子还在招待所呢,他可得把人看好了。
江大海虽然不困,也躺到了另一张床上,拿出那张村里人委托他们带的清单,看了起来。这些年,在儿子女儿的教导下,他也识了不少字,这简单的清单还是看的懂的。
这字怎么花了啊,肥皂两块,这二怎么有四个横啊?
江大海觉得脑袋晕晕的,似乎闻到了一股好闻的花香,越来越困,终於支撑不住,整个身子歪倒在了床上。
「爸,爸。」
江一留看到他爸躺下,试探着喊了几声,对方似乎沉沉地睡了过去,还有鼾声传出。江一留利落地跳下床,把江大海有些歪扭的身子摆正,又替他盖上被子。
他想要出去也只能委屈他爸了,不过那香只是会让人睡过去,并不会对神经造成损伤,江一留在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朝着睡的死死的江大海说了声抱歉,拿起房间的钥匙,转身离开。
在他走了没多久以后,有一对夫妻模样的中年人和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来到了招待所:「同志,请问这是不是住了一个叫阮援疆的老人,他还带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姑娘,身边跟着一个四十多的强壮男子。」
坐在前台的小姑娘想了想:「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对父子。」
小姑娘看了看一身干净整洁打扮的三人,也没什么防备心理:「不过你要找的那个老人今早跟着侨务所的同志离开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走了!」
那对中年夫妻中的妻子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焦躁地扯了扯丈夫的衣袖:「老头子要是真和堂哥走了那可怎么办啊,那可是港城啊,当初二叔分走了这么多好东西,可还全在他手上,老头子和那个小贱种就要去过好日子了,咱们儿子闺女还得留在这,我不管,你让老头子把我们一块送出去。」
「轻点声。」
阮袁申对着媳妇轻声呵斥道,现在虽然允许侨胞移民出去,可也不能大大咧咧在外头嚷啊,不怕别人给你带一个投敌叛国的帽子啊。
「二嫂。」站在他们身后的年轻男子说道:「跟爸一块回来的那对父子应该还在招待所,不如我们先去和对方谈谈。」
阮袁恕,也就是那年轻男子,阮援疆最小的儿子,也是海城工农兵大学的大学生,作为第一个站出来和阮援疆这个坏分子脱离关系的人,他受到了组织的极大褒奖,这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也是他得到的褒奖之一。
作为一个前途大好的大学生,对於哥哥嫂嫂嘴里一片繁华的港城,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现在最在意的就是老头子手里剩下的阮家宝藏。他不信老头子手里没有好东西了,反正他也要走了,那些东西又带不出去,何不留给他这个儿子。
二哥三哥和老头子一块走也好,这样一来,就没人和他抢那些东西了。
阮袁恕眯起眼,想起秀秀和他说的那些话,只要他能找到那批阮家宝藏,她的二叔就会提拔他进市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砰砰砰——」
跟前台的小姑娘问来了房间的位置,三人来到门口敲着门,可是屋里就只有一个已经昏睡过去的江大海,根本就不会有人来给他们开门。
「怎么没动静,该不是出去了吧。」阮袁申不确定地说道。
「真是的,两个乡巴佬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往外跑做什么。」庄帆不满地咒骂了几声,「现在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在门口等着吧,已经耽搁了半天的功夫了,少了不少工钱呢。」
阮袁申夫妇和老三阮袁宽夫妇现在都是双职工,可以说,倒了阮援疆一人,成就了其他所有的小辈,现在这些人的日子过得可比那些普通人舒服多了。
「下午让老三他们再来一趟,我就不信他们不回来了。」
阮袁申踹了一下门,对着身后的媳妇和弟弟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三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可显然,他们并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信心满满的几人显然没有考虑过被伤透心的阮援疆会不会答应他们这一系列过分的要求,在他们看来,哪有老子不原谅儿子的,只要他们认个错,赔个礼,老头子就应该感恩戴德的把他们迎回去。
此时的江一留一点都不知道他走后发生的事,他现在正穿着宽大厚实的破布大衣,脚上蹬着一双塞了几块增高鞋垫的布鞋,脸上涂了厚厚一层最深色粉底液,将脸用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守在海城最大的纺织厂的门口,观察着进进出出的工人。
「大姐,要精粮吗?」
江一留看到一个穿着整洁的列宁装,手上戴着手表,正准备推着自行车进去的中年妇女,乘着附近没人,上前在人耳边小声问道。
这话一出口,顿时觉得有些违和,这话怎么这么向后世沿街兜售小黄片的猥琐大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