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讨厌这种打扮土气的乡下人,明明是一只土鸡,就不该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方倩倩想起那两个去年搬来,一直住在她家的堂姐和堂弟,尤其是那个一直装巧扮乖的堂姐,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趟回去我一定要把那女人轰出去,不就是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吗,保送上了大学了不起了,自从她来了家里,我的日子就没顺过。」
裴清知道她说的是谁,毕竟方倩倩也没少和他抱怨。不过目前看来,还是那个女人更胜一筹。
也是,能从被下放的知青爬到保送的大学生的位置上,这种女人,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方倩倩觉得自己和那个叫方秀秀的女人简直就是八字相克,自从她来了家里,就反衬的她不懂事,不聪敏,不孝顺。她爸不知为了那两姐弟骂了多少次了。
不就是个千八百年没见的老家的亲人吗,她从小到大连那边的爷爷奶奶都没见过几次,凭什么就让她对这两个早死的大伯的儿女有感情。
「饭来喽——」
江大海端着铁皮饭盒进来,加热过的馒头和煎饼散发着阵阵米面的香味。
加热过的蘑菇酱冒着阵阵热烟,山菇的清香和黄豆酱的咸香交织在一块,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餐厅的大师傅人看上咱们的煎饼了,用厨房切好的大葱和三丝跟咱们换了三张煎饼,还给我们盛了一大碗的猪肉炖粉条。」
江大海将一碗盛的满满当当的粉条摆在桌上,上面还切了好几片猪肉,一点都没辜负它的名字。
还是苗老太的手艺好,那厨房的大师傅在帮他们加热煎饼的时候问他们要了一口煎饼尝尝,一下子就被那筋道的面皮给迷倒了,换了煎饼后还死皮赖脸舀了两勺蘑菇酱,一边吃一边还欢迎他们每餐都去餐厅加热,免费。
江大海说起这件事就忍不住有些激动,以往他们都知道老太太做菜做的好,可从来没有这么鲜明的认知,你看人火车上的大师傅都夸了。
用三张煎饼换了这一桌子丰盛的配料,对大伙来说都是件划算的事。
江一留帮着把椅子合并摆在一块,将面皮和包子放到车厢内的桌子上,加热过的蘑菇酱和刚刚打开的辣椒酱和大葱三丝放在椅子上,自己想吃就自己加,猪肉炖粉条也放在了大伙正中间。
「阮老哥好福气啊,嫂子这手艺真是没话说了。」翁老太太拿了一张煎饼撕成两半,其中一块小点的被她抹了蘑菇酱,裹了三丝仔细裹成一条卷饼递给孙子臭臭,自己则是拿了剩下那半张抹了渝川县人最爱的辣椒酱,裹上大葱大口吃了起来。
这一口咬下去,老太太心里就忍不住想了,同样是女人,这做菜的手艺怎么差这么多呢,这做饼的手艺,城里供销社的大师傅也比不上啊,怪不得人大厨愿意用猪肉炖粉条来换。
翁老太太的话让江大海有些尴尬,他妈是他爸的媳妇啊,跟阮叔可没什么关系。
「大娘你误会了,我不是阮叔的儿子,这饼是我妈做的。」江大海想着,自家老头虽然不在,他也得先把这问题掰扯清了。
「我说呢,你这模样跟阮大哥和小宝也不像啊,你长得太粗糙。」
粗糙!
老太太心直口快,直接让江大海的心头中了一箭。
「小宝是我儿子。」江大海就差泪流满面了,儿子长的像俊秀的二舅子也不好,出去外头别人都以为不是他亲身的。
「诶呀,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又给忘了。」老太太拍了拍脑袋,想起了今早乌龙的那一幕。
江一留就在一旁替阮阮过着卷饼,小小的刚好让她一口一个。
一想到自己要配合着阮爷爷,将这个信任自己的小姑娘送走,江一留心里就有些不好受。
江一留看着阮阮嘴角沾着蘑菇酱,冲他甜甜的笑着,心中苦笑,伸手替她抆去嘴角的酱汁。现在,他也只能尽量对她好点,好在下次进面的时候,让阮阮不那么记恨他。
他们吃的香甜,另一边的两人可不好受,因为火车上饭菜不合胃口的缘故,方倩倩吃了两口饭就不肯再动筷子了,自己不吃还闹着不让裴清吃,吵着回车厢,害得裴清也跟着没吃饱。
现在江家饭菜的香味直往他们鼻子里钻,让两个人嘴里的唾液忍不住加速分泌,肚子似乎也有造反的架势。
可是这显然是人家自己带的干粮,想买都没处买去。
方倩倩还记着刚刚和对方的争执,也拉不下脸去和人买饼,只能嘟囔了几句,气呼呼地把脚上的鞋子一蹬,躺倒床上用被子把自个儿整个人盖住。
眼不见心不烦。
裴清将方倩倩踢到对方位置的鞋子捡回来,整整齐齐摆在床脚,点头朝他们表示了歉意。
做完这一切,裴清也爬到了自己的中铺上。
火车上的日子过得很快,有苗老太准备的东西,大家也没觉得吃的有什么不习惯,每餐还能用煎饼和厨房的大师傅换几个菜,几餐下来,一分钱没花却把火车上的好菜都尝了一遍。翁老太太的馒头也没浪费,在接下去的几餐里被大伙沾着辣椒酱和蘑菇酱给吃完了。
方倩倩他们长了记性,专门避开他们吃饭的点去餐厅,接下去的一天,双方虽然没有搭过话,可也没有第一次见面的小争执,也算是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历时三十多小时,火车终於到了海城,江一留透过窗户,看着这座未来的大都市,在火车带起的尘土中,揭开了它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