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女人瞟了瞟江大妮身上洗的发白的棉袄问道。

「有!」江大妮应声,她看了一下,姑姑足足给了她五尺布票。

「再加上十五块钱。」

江大妮一阵欣喜,算了算了,如果自己扯布坐衣裳的话,那就便宜了半尺布外加十块钱。简直太划算了。

「同志,麻烦帮我扯三尺五的布,谢谢。」江大妮红着脸说道。

江一留扯了扯大姐的衣角:「大姐,你会做衣服吗?」江大妮缝个口子还行,江一留还没见过她做衣服,以往这些轻松的活都是苗老太独自包办的,顾冬梅帮着打打下手。

「我跟厂里的白奶奶学了点,而且自己做能省好多钱呢。」江大妮俯下身,凑近弟弟的耳旁小声说道。

江一留皱了皱眉,想知道大姐口中的白老太是什么人,可是江大妮显然不想在外头多聊关於那个白老太的事。

裁布料需要一点时间,柜员得小心量好布匹的尺寸,防止被人占了公家的便宜,江大妮跟着过去,江一留就和表哥待在柜台前。

「听说县里的初中要复课了,你家老大还读不读啊。」

「你说的是真的,那些老师校长不都被抓去批/斗了吗,这是又要放出来了?」

江一留耳朵灵敏地听到柜台里剩下的两个女人的讲话。

「听说是主席的命令,停止武斗,将校园还给学生,外头的学校早就都复课了,我家老爷子昨个才说起呢,说是要把那些坏分子都先叫回来,白天上课,晚上再让他们进行劳改。」女子神神秘秘地说道,提起她口中的老爷子时闪过一丝得意。

另一个女人显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艳羡:「希望一切都跟你家老爷子说的那样,你也知道,我家老大,到了年纪,不尴不尬只能做个临时工,等初中一开学,我就让他去上学,初中毕业就能包分配了,怎么也比当个临时工来的好。」

「你就放心吧,我们家老爷子说了,通知马上就下来了。」

.......

之后两人接着聊了什么,江一留没有在意,心里一直回想着县里初中恢复正常上课这件事。

大姐运气不好,她读书的年纪刚好是学校最乱的那几年,如果现在初中恢复上课,大姐完全可以接着回去读书,江一留想着怎么回去跟家里人提起这件事,在他看来读书是利大於弊的,大姐不像泼辣的二姐,和在他的潜移默化改变下的三姐和四姐,她的个性早就已经定型,温柔不争,你让她出去拼一番大事业太不现实,大姐的性格更适合安稳的工作。

只是现在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大姐的年纪,她今年已经十七了,初中毕业那就二十了,在他看来女人二十是最好的年纪,可是大姐并不一定这么认为,毕竟在大众的眼光里,二十岁早就是嫁人生子的年纪了。

江一留想着,今天晚上去大姐房里打探一下大姐的口风,看她会做出什么选择。从江一留心里出发,他还是希望大姐能够读下去的,因为他看的出来,大姐真的很珍惜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老家里她房间的柜子里还整整齐齐叠放着当年的书本,上面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还有一件事,江一留想着能不能他也来县里读书,小学的知识对他来讲实在是太简单,每天在学校里,除了陪阮阮几个玩耍,几乎没有别的事情可干,这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实在是太无聊了。而且对於七十年代末,他有自己的规划,在校园里耽搁太久,显然不符合他的计画。

「小宝,我们该走了。」

江大妮开心地抱着怀里的布料,还有同色系的丝线和纽扣。

江一留的思绪被打断,看着笑靥如花的大姐,笑了笑。

几人离开没多久,供销社门口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面容苍老的妇人,死死盯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

这人正是几年没有出现的范晓娟。

前些年,她经大嫂介绍,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城里老头,媒人介绍时,将这户人家夸的天花乱坠,什么有房(三十平)有车(自行车),家里孩子已经成人,不需要他们长辈照应,范晓娟当时烦恼於村里的流言蜚语,打听了一下那个男人的工资,稀里糊涂地就嫁了过来。

谁知道一切都是骗人的,那个老头子爱喝酒打人,前一任老婆就是怀孩子的时候被打了一顿,这才难产去的。范晓娟嫁过来这一两年,身上就没有少过伤。而且她已经是离过一次婚的人了,名声也早没了,要是再闹离婚,估计就要回娘家住一辈子了。

这户人家家里孩子成群,都已经嫁娶,最大的两个儿子年纪比她也小不了几岁,娶得媳妇也都是厉害货色。自从她嫁过来,那两夫妻就搬到了那套只有三十平的小房子里,还拖家带口的,十几个人挤在一块,她就是想给老头子再生个小的,也找不着机会。两个儿媳妇还隔三差五的向老头子告她的黑状,老头子的工资两人也盯的牢牢的,一分都到不了她手里。

嫁到那个家,当牛做马,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些年,范晓娟的日子,过得是真苦。她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在现在这个丈夫的对比下,曾经勉强果腹的生活显得是那么的幸福,有爱护她的丈夫,可爱的孩子,可是想起现在还在黑省改造的江大川,她又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日子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度过。

刚刚范晓娟是在老头子的逼迫下来供销社买酒的,身上围着块大围巾,就是为了遮盖嘴角的淤痕,她自然没有错过江家姐弟从供销社出来的情形,也看见了江大妮手上那块军绿色的布匹。

凭什么她的日子这样哭,那个以往的受气包却过上了好日子,范晓娟咬了咬牙,心里闪过一个恶毒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