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容老师是海城来得知青,现在就住在红旗村的知青屋里,只是他学问好,大家就让他在学校里教书。」这些事出去一打听就知道,三妮对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确定我看到的那个是容老师吗,没准只是跟我描述差不多的另一个人呢。」江一留有些不信地说到。

「不可能。」江三妮直接反驳道,「我们学校有呢大袄的就只有容老师一人,还是他家里人从海城寄过来的呐,你要是是在我们学校附近看见的,那就是容老师没错了。」

她对弟弟怀疑她的眼光很不满,直到江一留又给她递了一颗糖果,这才喜笑颜开。

不是江一留小气,而是他怕三姐吃坏牙齿,这时候牙医可不好找。

事到如今,基本能确定那个人就是三姐口中的容老师了,不是江一留贬低自家大姐,而是根据三姐的口述,那样一个招人喜欢,条件好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十几岁的乡下土妞呢,怎么想都不靠谱。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大姐被那个男人骗了,十几年后知青回城,被抛弃的那些另一半,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江大妮和妹妹干完活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小弟眉头紧锁的一张脸,和三妹小老鼠似的乐滋滋的模样。

「三妮,你是不是抢弟弟的东西了,多大人了还这么馋。」江大妮见到三妹手上的糖果,还以为是弟弟生气了,连忙训斥道。

「不是,这都是舅舅买给我们几个的,三姐吃点又怎么了,大姐二姐,你们也吃,吃完我藏起来,别被奶奶发现了。」江一留哪里舍得让三姐挨骂啊,急忙替她解释。

江大妮也就说说而已,小弟对她们几个姐姐一向大方,哪里会舍不得一些糖果。

「算你小子懂事。」江二妮捏了捏自家弟弟的小脸,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自从弟弟出生后,她和大姐虽然还是要干一样的活,但是现在能上学,能吃饱肚子,家里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压抑,江二妮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弟弟带来的。直到现在,她都忍不住感谢老天,将小宝送到他们家里来。

江二妮吃着糖,想着同村那些有兄弟的小姐妹,有谁的兄弟像小宝这么贴心,什么好东西都不忘她们几个姐姐,别人家的男孩,不跟姐妹抢东西就不错了。这样乖巧的弟弟,在江二妮看来,爷爷奶奶怎么偏心都是对的,虽然偶尔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但这不是针对小宝的,而是针对这点时代对性别的歧视。

「大姐,你们班那个容老师很厉害吗,刚刚我听三姐讲了,你说我上学的时候会不会轮到他教我们班啊。」

江一留装做不经意地问道,眼神一直盯着大姐的脸色。

「容老师。」江大妮的表情十分正常,「他教的国语很好,人也很热心,你要是将来上学让他教国语,倒也不错。」

没有羞涩,没有惊慌,江一留有些纳闷,这不像是一个小姑娘聊起心上人的表情啊,难道是他搞错了?还是弄错了对象?

江一留决定,最近这段日子多观察一下大姐的情况,实在不行就偷偷跟着她们几个去学校,反正村里的孩子都是放养的,实在不行出事了他还能躲空间呢。

总之,他一定得把这件事给搞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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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夫,白大夫,快去救命啊。」三更半夜,大家都在睡梦里呐,突然传来了一声粗狂焦急的男声,在江家的院子外大声嚷嚷。

江一留有心事,睡得很浅,一下子就被惊醒过来,睡眼朦胧地朝窗外看去。

几个人拎着煤油灯站在屋外,隐约看得见影子,窗户上蒙着一层白雾,看不清来人是谁,只是声音听上去很熟,江一留还没彻底醒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子,让自己清醒点。

「出什么事了——」房门外传来几声沉重的脚步声,还有江老头询问的声音。

江一留心里清楚,那些大人这会儿应该都起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白爷爷这么晚了赶过去。

「一留哥哥——」阮阮睡得迷迷糊糊地,看到江一留起床穿衣服,轻声问道。

「你接着睡,我出去看看。」江一留帮她掖了掖被角,套上衣服走了出去。阮阮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家里的几个姐姐都是雷打不醒的,此刻呼吸声此起彼伏,一点都没有要起来的动向。

江一留套上厚实的外套,走到屋外,堂屋里已经点起了煤油灯,爸妈爷爷奶奶还有借住在他们家的三人也都到齐了,看着来人。

「你怎么也出来了,大冷天的。」江大海看自己儿子半夜爬起来,嘴上呵斥了一下,想把人抱回去。

「莫大叔,出什么事了。」江一留好奇地朝队长莫大栓问道,看他和后头那几人的脸色,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莫大栓此时也没有心情和一个孩子解释,拉着白昉丘就要走:「野猪下山了,把人给咬了,现在流了一地的血,等着您老过去救命呢。」

莫大栓和白昉丘解释道,说完回头看了江老头和苗老太一眼,有些纠结,还是他身后的人看不下去,替他说了:「江叔苗婶,你们也一块过去吧,被咬的是大川。」

「什么!」

「大川被野猪咬了。」苗老太一下子慌了,这几年,他们和江大川一家一直没有来往,互相憋着气,可终究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听到他出事,哪里会不急呐。

江老头的脸也绷不住了,神色担忧。

「我这就回屋拿家伙,我们马上出发。」白昉丘神情一正,急忙赶回屋里,拿上了他看病的工具。一行人匆匆忙忙地离开

「小宝,你赶紧回屋。」江大海对儿子说完,自己急急忙忙地就跟了上去。

野猪下山,这件事江一留还有些印象。

青山村的深山里有许多猛兽,只是他们平日里就待在深山里不出来,不会影响到村民的生活,唯独野猪群例外,常常下山偷吃村民种在地里的东西,那东西皮厚,耐打,让村民不堪其扰。

上辈子,三年饥荒的时候,附近的几个村,差点都把青山村的树皮给扒光了,人饿的眼睛都绿了,有什么吃什么,别说野猪了,就是来一头老虎,都能把它连皮带骨嚼了。那几年过后,大山村就再也没出现过野猪的影子,直到这些年,渐渐修养过来,当初躲进深山的野猪又出来了。

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野猪群下山偷吃了毁坏了几亩地的蕃薯,村里损失惨重,后来还是莫大叔去了县里开了文书,召集了一群青壮小伙上山,打死了十几头野猪,这个情况才好一些。

打来的野猪,除了上缴给县里一部分,其他的都让村民分了,那段日子,简直比过年还热闹,家家户户的饭桌上都有肉吃,连上辈子的江来娣都分到了拇指大的一小块肉,可以说是极为难得的了。

江一留沉思着,上辈子野猪下山似乎没有伤到过人吧,大半夜的,都在屋里睡觉,谁会没事跑田里头去,江大川出现在那里,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很满意现在的日子,不想因为这件事再和江大川一家扯上关系,爷爷奶奶如果因为江大川受伤而心软,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江一留决定跟上去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

山脚下聚集了一群闻声赶来的村民,里里外外挤了好几层,江一留借着人小,挤了进去,看到被围在里头的江大川,还有江家其他人。

江大川现在的样子十分吓人,浑身上下都被血给染红了,身上的厚棉袄被野猪撕扯开,露出泛黄的棉絮,最可怕的是他脚上的伤,一大块肉被撕扯下来,几乎可以看见里头的白骨,鲜血止不住的往外冒。整个人直冒冷汗,哆嗦着,双眼无神。

不少小媳妇看到这一幕,都把脸转了过去,不敢直视。

「大川呐,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出事了我和孩子怎么办呐。」范晓娟哭号着瘫坐在地上,拚命摇晃没什么反应的江大川,还是一旁的人看不下去,把她拖到了一旁,让她别耽搁白大夫救人。

江一留看了看四周,地里都是野猪跑过的痕迹,埋在地底下的蕃薯有不少被翻了出来,被野猪啃的七七八八,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尿素袋,里头装着大半袋红薯,还有一个被丢在一旁的铲子,他心里大概清楚,自家二叔晚上的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了。

村民也不是傻的,自然也知道江大川倒着搞什么勾当来了,可是现在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副模样,再多的火也撒不出来啊,一切都只能等江大川好了,再慢慢算账。

「爸,妈,求求你们,给我点钱吧,把大川送去县城的医院看病,他是你们亲儿子啊,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范晓娟哭的一脸眼泪鼻涕,像个疯婆子一样跪倒在江家二老面前,不断地磕着头。

「白老哥,你怎么看。」江老头没理会这个媳妇,皱着眉像白昉丘问道。

白昉丘摇了摇头,拿出自己随身带来的布包,里面全是长短不一的银针。

「现在我只能先给他止血,不然,没到医院他的血就流干了。」白昉丘没说,即便到了医院,江大川这条腿恐怕也得瘸了,那么大一块肌肉被野猪啃没了,以后走路肯定有影响。

「不行,你别碰我家大川,谁知道你被下放是为了什么,没准就是看死过人呐,我家大川到你手里,不就被你害死了吗。」

范晓娟一把推开正要施针的白昉丘,像是防贼一样防着他。

「你就知道给村里人开那些苦药渣子,知青都说了,中医都是愚昧骗人的,你就是个骗子。」

能被下放的有什么好东西,村里人蠢,把他当神医供着,她范晓娟可不蠢。

再耽搁下去,人可就真的没救了,白昉丘示意江家人将范晓娟控制起来,任凭范晓娟怎么哭闹,他还是上前拿出银针替江大川止血。

他是个大夫,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人在他眼前死去。至於之后的事,白昉丘苦笑一声,要不是他这个脾气,现在也不能在这待着了。

江一留叹了一口气,白爷爷恐怕要惹上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