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1 / 2)

自驿馆搬入新居后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除了一早起来看到房内场景时,差点叫神容以为又回到了山家岁月。

而后她才想起来,如今她是住进了前夫的地方。

可那又如何,他都不在意,她又有什么好扭捏的

一大早,宅门外停着马车,神容早早就在车中坐着。

她的膝头铺着张纸,一手握着书卷。

纸上是她今早起身后勾描的那座“土山”,寥寥几笔,即是周围山形走势。

她看过了这走势,又去看书卷。

书中文字太过晦涩难懂,寻常人甚至会觉得语句不通。可也正因如此,光能看懂就是项本事了。

神容不仅能看懂,还能融会贯通,甚至转文为图。

定山寻岭,有时只是藏在字里行间的秘密,她恰是能窥得秘密的人。

今日天公作美,又是个朗朗晴日。

有人悠悠踱步到了车外,一手揭帘看进来,是长孙信。

“赵进镰也是一番好意,可我总觉得他是好心办坏事,哪里都有山宗。”他张嘴就如此说,怕是也忍许久了。

神容恍若未闻,将书卷收回锦袋,纸张叠起。

他打量她神色“怎的不说话”

神容这才抬头看他,笑起来“不是你总把要事挂嘴边的么我眼下正要再去探地风,就去探那土山。”

长孙信闻言两眼一亮,便知那土山可能有戏,随即反应过来她已将话题给岔开了。

自家妹妹的脾气他很清楚,她想做什么,通常是主意早就打好了,谁也改变不了。

便如同她点名要山宗来护那事。

既如此,他还能说什么,摆下手说“罢了,你高兴就好。”

忽闻马蹄阵阵,一队兵马齐整有序地赶了过来。

神容听见,一手搭上窗沿,问外面“等多久了”

紫瑞禀“快一个时辰了。”

她撇下嘴“真够久的。”

来的是军所兵马,她到现在也没出发,就是在等他们出现履行职责。

然而当她眼睛望出去时,却没看到那显眼的身影。

那队兵马停下后,当先下来个一身甲胄的男子,抱拳道“百夫长张威,奉令来为二位入山开道。”

长孙信扫视一圈“只有你”

张威道“大人放心,我这一队是精兵,防卫足矣。”

所以山宗根本没来。

长孙信只瞄见神容的脸离开了窗格,便知不妙,赶紧发话“也不早了,先上路再说。”

说完一转头,却见神容从车中探出了身来。

“给我牵匹马来。”

东来立即去后方牵了匹马过来。

神容提衣下车,接过马缰,踩蹬,轻轻巧巧地一翻,坐上马背。

“东来随我走,你们先行就是,我随后就到。”说罢她一夹马腹,在众人眼前驰马出去。

东来忙骑马跟上。

长孙信无奈看着,却也拿她没辙。

军所里操练声震天。

山宗马靴踏地,走在演武场里,身上只穿了件薄衫。

凡他过处,无人敢有懈怠,呼声一声比一声响,恨不能使出吃奶的劲演练冲杀。

队列到尾,他忽然收步。

那里的兵乍见他停在跟前,手都抖了一下。

山宗转头“谁队里的”

一个叫雷大的百夫长站出来“头儿,是我的人。”

他指一下那兵“练到现在胳膊还是僵的,你用脚带的人”

雷大看着挺横的面相,脸竟唰就白了“是老规矩,我全队自今日起每天补练,再有下回我自领军法。”

那兵早吓得不敢动弹。

山宗手中刀鞘往他臂上一敲“好好练,要么也别等关外的把你这双胳膊废了,我先给你卸了。”

“是、是”他只能从打颤的牙关里挤出两个字来。

等山宗走了,其他人的操练都没停过。

胡十一跟在后面过来,拍一下刚挨批的雷大“看开点,咱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这时候倒羡慕张威那小子能被派出去了。”

雷大瞅一眼山宗离去的方向,嘀咕“头儿这股狠劲这么多年也没变。”

胡十一推一下他的大脸“装什么老成,咱谁不是三年前才跟着头儿的,倒显得你多知根知底似的。”

三年前山宗做了幽州的团练使,他们才陆续跟在他手下,建起这庞大的屯军所。

除了知道他是出身洛阳将门山氏之外,的确啥也不知道了。

军所后方有院落屋舍,简易小旧,本是供值卫所居,其中一间却已成团练使居所。

山宗推门走入,放下手中刀,刚拿了布巾擦汗,听见外面脚步忙乱,有兵卒在喊“贵人且慢,容我等禀报”

他抛下布巾,拎了胡服往身上一披,走出去。

刚出门,迎头有个兵卒小跑过来“头儿,来找您的”

山宗抬眼看去,神容带着东来快步而至。

她一路目不斜视,直奔此处,直到看见他从屋内出来,倏然停住。

山宗挥退兵卒,先抬手整衣。

神容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屋子,开口第一句竟是“你就住这里”

山宗掖上衣襟“是啊,怎么”

神容本一身盛气而来,此时忽然没了言语。

她想起了婚后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当时他接了调令正准备离家,她换下嫁衣赶去送行,先看见一大群仆从簇拥着他。

他在众人当中高俊倜傥地立着,任由专人为他除去婚服,换上甲胄,罩上披风。

旁边还有一排伺候的下人,有的为他托刀,有的为他奉鞭,万事不劳他自己。

待他发现她,漆黑的眼朝她身上扫来,都是宝带吴钩、傲尽轻侯的清贵样

洛阳山氏的嫡长子盛名在外,东西二京中多少世家子弟也遮不住他一人锋芒。

十七岁立功,十八已领军,此后被各处调任驻守,屡屡被委以重任,无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