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瀛洲玉雨(七)
当年接受这个案子的年轻民警姓秦,现在已经年近不惑了,这十多年来倒也一直呆在基层,不过从普通干警升到了副所长。
言菡驾轻就熟地找到了他的办公室,送上了一些水果,秦警官向来对她挺客气的,每年这样被找上一回也不见不耐烦。
“我还纳闷你今年怎么还不见人影,正琢磨着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呢。”秦警官见她来了,笑着说。
言菡屏住呼吸,眼中充满了期待:“秦警官……是有什么新进展吗?”
秦警官嘴角的笑容淡了淡,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每年有被拐儿童案件被迫我都会去跟进一下,有可能的话都进行DNA比对。这么多年了,你妹妹应该也有十七八岁了吧……”
言菡眼中希冀的火花一点一点的熄灭了。她失神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强挤出一丝笑容:“过完年十八岁,成年了。”
“走丢的时候太小了,又不太懂事,找回来的希望……”秦警官看着这个清丽温柔的女孩,有点不忍心说下去了。
办公室有人推门而入,有个小员警快步走了进来,急急地道:“秦所,有人来报案,说是北都地铁那里有个卖唱的残疾人,很像他们以前走丢的孩子。”
一听“走丢”两个字,言菡的心一抽,失声道:“男的女的?”
小员警纳闷地看向她:“男的。”
言菡呆了片刻,低下头来难过地道:“秦警官,那你忙,我先走了。”
“秦所,网上发过来的视频显示,走丢的孩子是个健全的,而现在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残疾的,会不会牵涉到黑社会组织?”小员警赶紧捡起被打断的思路。
“你是说有组织有预谋地弄残儿童乞讨?”秦警官皱起了眉头。
“是。”
言菡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们,故意把拐来的孩子打残?天底下有这么可怕的人吗?
许是她目光太过惊恐,秦警官看得越发不忍心了,这样美好的女孩,应该是被养在温室里无忧无虑地长大,这样的丑陋,真的不适合落入她的眼眸。
“你先回去吧,我得去现场看看,”他安慰道,“你妹妹的事,尽人事听天命吧。”
言菡木然地跟着走了几步,脑中一片空白。
她的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妹妹,会不会也像小员警口中卖唱的残疾少年一样,被故意打残了,被驱赶着去讨饭替人赚钱?
眼中有泪花在滚动。
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不能找到妹妹替她撑起一片天空。
眼看着秦警官就要走出派出所,她紧跟了几步,叫了一声,语声有些颤抖:“秦警官,我妹妹的事情还是拜托你了,要是有什么进展,就算是……也和那个卖唱的残疾人一样,也麻烦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回到家里,言菡特意在社区门口平复了一下心情,以免让蒋湄看出什么端倪。
晚餐很丰盛,沈安川亲自下厨替她烧了一桌菜,中间摆着一个小小的精美的蛋糕,蒋湄笑着替她点上了蜡烛,像小时候一样亲吻着她的额头,让她许一个愿望。
从前她每年都许同一个愿望,希望父亲回来,妹妹找到,一家人团聚。
今年,她终於深深地怀疑,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所有的努力,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暑假里去一趟N国,就当是为她这二十二年的人生做个最后的了断吧,这背负在身上的枷锁,也该是时候卸下了。
言菡闭上眼睛,心中渐渐平静了下来,默默许了一个新的愿望:祝愿自己未来的人生平静而幸福。
过完生日,又大了一岁了。
那些糟心事,困扰了言菡几天之后,她也渐渐地想开了。
可能就是这样吧,幸福的果园就在看不见的彼岸,命运总爱在你通往果园的路上开一些大的小的玩笑,这样,在品尝最后的果实时,才会更加甘美。
会有峰回路转、好运来临的一天的。
言菡这样坚信着。
眨眼间便是五月了,安苑里卧室的日历上,言菡在六月十五日这一天划了一个圈,开始倒计时。
不管她从前有没有做错或是做错了什么,都将过去,这个日子之后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这个念头让她重新充满了期盼和动力。
下半年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北都市歌舞团的招考,离开了宁则然的庇护,她需要有生活下去的能力,她很明白自己,娱乐圈那样的光鲜亮丽并不适合她,她需要的是一份脚踏实地的工作,用自己的双手去努力生活,歌舞团能给她这种安全感。
唐老师听说言菡要参加招考吃了一惊,原本她以为言菡要往娱乐圈发展了,毕竟这样好的开始千载难逢。不过,得意门生愿意重回魅力四射的舞蹈艺术的怀抱,她还是很开心的,为此特意准备从下个星期开始给言菡开几次小灶。
这阵子宁则然其实挺忙,下午的时候才结束了一个临时会议。
集团的一个巨额并购案出了一点纰漏,宁氏投资的高层紧急磋商,宁则然列席,听他们商讨如何解决问题并最后定夺。
回到办公室已经夜幕低垂,安娜替他叫了一份晚餐,他一边吃,一边听田皓宇汇报工作,心却一心两用,一半飞到了他的小情人那里。
今天是周末,言菡应该已经在安苑里等他了。
前几天醉酒的言菡真是可口极了,乖巧听话中又带了几分俏皮跳脱,鲜活而有趣,他连骨带皮一起啃了,不知餍足,今天晚上也不介意再啃一遍。
改天让她从宿舍里搬出来吧,都快大四了,实习开始宿舍里也没人了,正好可以住到安苑里,实在不行,再住回别墅去也不错。
“宁总……宁总?”田皓宇冲疑地叫了他两声。
宁则然回过神来:“我在听,收购投资的铬铁矿即将开采,华家的资源果然不容小觑。”
田皓宇松了一口气:“我以为我说的有什么纰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