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婴孩出生,她只觉得恐惧、茫然又……无法接受。她还是个孩子呢,她还是个玩着捉迷藏就被皇帝带入宫室的女孩,怎么能有人叫她母亲呢?
这一切都不对。
她冷眼看着驸马有意将孩子养的痴肥,这至少也避免了皇帝认为这是他的孩子。
宝膺两三岁的时候,山家、卞家被皇帝抄家,卞宏一出逃至山西占地为王。
而后二人才开始了时隔几年的极其隐秘的书信联络。
他们才都二十出头,公主控制织造、船舶等等产业才刚开始,卞宏一也才在西北站住脚步,两个人就策划了一场兵阀祸乱。宣陇皇帝因血腥的手段早就掀起了不满与反击,最终众多兵阀乱战围攻京师,宣陇皇帝西逃离京。
但这才是开始。
卞宏一在宣陇皇帝西逃的路上早已步下兵阵,以祭奠母亲为由返京的公主恰巧卷入了皇帝的西逃。二人策划了一场在山西的对皇帝的刺杀。
但他们没能成功。
皇帝侥幸逃脱,愤怒之余想要捉住公主带回京师,卞宏一临时改变计划带走了公主。
二人时隔几年重逢,就开始了一场逃亡。
说来俩人谁也没有为彼此守身如玉过,谁也没有放下过自己对权力的欲望。但就只在那一场逃亡中,妻妾成群的山西兵阀与宾客如云的野心公主,像两个未开化的野人一般抛弃了姓名、年纪与身份。
他们彻夜骑马奔袭在黄土的山坡上,睡在瀑布旁的石滩上,他们衣服破旧,发髻散乱,就是游荡,夜里枕着手臂看星星;或遁入山林中,在流雾穿过枝叶时,肌肤湿冷又发紧的在压平的草地上做爱。
她当年与卞宏一在一起的时候从不叫,或许是她童年的早熟带来的仓皇,叫了就认输了,就献媚了,就下贱了,就变成了她母亲说的破鞋了。
明明她有时候有种要发狂的去亲吻他侧脸疤痕的冲动,却只硬挺挺的用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看着他。她越挺着,越有种内心征服了欲望的得意,越有种自己谁也不爱的矜持。
她会赤裸着身体,晒得浅红的腰肢上挂着皮腰带与刀鞘,穿着他的皮靴,长发过臀,对着用石头堆出的人像说要学他的刀法。
他会躺在他们偷来的蓑衣上,弓起精干的脊背,从布兜里摸出一颗子弹,向石像开枪,说没有刀快的过枪与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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