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笑:“这每一家公司,都是在京师、江南两大股券交易所上市的。有着大额买卖矿产、高额利润及短期负债、以及跟陕晋当地稍稍相关的产业这样的特征。细查,上千家公司织出了密密麻麻的网络,核心都是一个。围绕着晋商银行的晋商实业。”

这些公司其实都是他养出来的特殊目的实体公司,也就是空壳公司。

比如说晋商实业有一座价值一亿白银的煤矿,它将这煤矿卖给了子公司甲。晋商银行帐目上,因为这笔交易,帐目利润多了一个亿。但实际上煤矿到了子公司甲手里,子公司甲都属於晋商实业控股,相当於爹给了一岁的儿子一套房,实际并没有转移。

子公司甲用着独立的名号,凭借着“我拿到最肥最大的煤矿”为概念做了立项书,把煤矿每年的固定收入,放进了子公司甲的业绩报告里。对於这么一个体量不大的甲公司而言,突然这么高的收入,看起来简直像是利润增长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各路股民根本不知道子公司甲的底细。因为这些空壳公司,会有这复杂的来路。比如说甲和乙各自持股成立了丙,丙又持股丁,丁又合办了戊。

而投资者只在乎增长率,只想着击鼓传花,只看股价不看业绩构成,只要有利可图就立马买入。子公司甲的股价飙升,就会成为今年最热门的投资项目。

而拥有着子公司甲大量股份的晋商实业老板,就开始抛售子公司甲的股票,赚了一大波,然后忽然宣布“煤矿被炸了”“挖出来的煤连夜长脚跑进黄河里了”,告知公司负债累累宣布破产,股价狂跌,套牢一众投资者。

子公司甲就此消失了。

而晋商实业得到了什么呢?

左手倒右手卖出煤矿带来的一亿虚假利润,让晋商实业、晋商银行看起来帐目利润率极佳,股价也会因此继续攀升。

子公司甲入市后的暴涨带来的一波盈利收割,投资者和股民的钱全捏在了手里。

不需要任何成本,只需要操作一番倒倒手,简直就像是神笔马良画钞票。

但他们没有创造多少真正盈利的实业,煤矿左手倒右手只是让帐目好看,所以赚的钱其实都是以股价差价为主。那些钱,对於一个投资者来说,多的离谱,对於卞宏一想要维持自己的陕晋帝国,想要不停拓展势力与业务而言,就不够了。

如果想要维持,就必须一直这么骗下去,滚下去。

京师、江南股券交易所上多少死死活活的公司,是他们这些大型实业宰割的工具呢?

这样的公司能入市,从每年对於帐目的审计,到入市的审核,都是卞宏一花了大价钱贿赂买通。而这种贿赂,让晋商实业每年的成本更高,更加不得不骗下去。

言昳笑叹道:“你不应该上千家错综复杂的空壳公司,只找了两家审计做贿赂。而且不巧,不知山云跟其中一家还是相当熟悉。”

卞宏一缓缓向后仰过去,他目光如针尖,看向了言昳:“你难道就没这么玩过?这个世界便是这么运行的。”

言昳:“我玩过。但我不会玩这么大。更何况它如今这么运行,是因为它还不够完善。更何况你到这种地步,只要留个缝给与你势均力敌的敌人……”她说着,从身边帐册内抽出一份报纸,上头是观凭财报的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