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膺在凤翔府时,看到这报刊,有些不屑道:“梁栩这是要蒙循交投名状啊。”
大雪纷飞,言昳与他一同坐在湖心亭中,她戴着羊羔皮手套,揣着暖炉,听见他的话,转脸笑道:“你怎么瞧出来的?”
世子爷一身宝蓝色圆领袍,颜色艳且正,衬的他面皮若雪霜糖粉,他微卷的短发长长了些,缱绻的窝在颈窝里,宝膺笑了笑,道:“卞宏一是山西王,蒙循就是东北王,只是治下本事远不如卞宏一。当年科尔沁部就是他祖上击退的,才有的他家控兵关外。只可惜先帝想力挽狂澜掌大权,四处治罪屠戮军将,却没收回兵权,只给自己杀出一地军阀。”
“蒙循家里一朝落入泥潭,他自己爬起来之后一直不受朝野待见,所以在宣陇皇帝快病死的时候,他很活跃的想要挤入京师,但没挤进来,连睿文皇帝上台后,都没给他粉墨登场的机会。他现在借着梁栩起势,但梁栩就要看他是想自己称帝呢,还是只想求个平安晚年。”
言昳当然知道这些,可她在宝膺面前不便表露。
梁栩想了个计划,让蒙循来跟他演红白脸,蒙循要是进京肯背骂名,把好名声都拱手送给梁栩,既是演一出俩人关系不和的假戏,又让蒙循声名败坏百姓厌恶,日后很难强夺皇权。蒙循如果肯干这活,也说明他确实无心皇位,只想守住自己东北那片阔土。
言昳有时候确实佩服宝膺的玲珑心窍,他往往不在权力最中心,却总能感知到真相的逻辑。
宝膺道:“这年头京津物价总是这样暴涨暴跌,可煤炭价格今年涨得太离谱了。幸好今年风雪都堆在陕晋,没入京,否则说不定要冻死多少人呢。虽然年年冻死的人也都不少……如今京津煤炭价格如此飞涨,你为什么不卖进去?”
言昳笑:“卖煤进京,赚的也都是小钱。”
宝膺转了转手上蓝宝石扳指,垂眼道:“……你怕得罪梁栩?”
言昳想了想,道:“算是。”
其实不是。
梁栩特意要求各地不许放煤入京津冀,但他怕言昳这个煤矿大户偷偷卖煤入京破坏他的计划,去找言昳要求她配合。
言昳思来想去,答应了。因为这一招是一石三鸟之计。
熹庆公主似乎察觉到了她办厂的举动,为了挤兑言昳,公主动用了不少人脉来拔高京津当地税点,各种政令针对,但一直没把言昳在天津的船厂、钢厂给弄死。
熹庆公主不得不在天津办厂直接挤垮言昳,但她在华北拥有的煤矿极少,为了保证日常办厂所需,她一直以来用市场收购、南方运输的方式大肆囤煤,特别是在天津周边县地建仓库囤积。
她囤积的煤矿已经远超过实用。
如今煤价飞涨,梁栩既让蒙循做恶人自毁名声交了投名状,他也要趁此机会抄了公主在天津周边的屯煤地,把煤价飞涨的锅全都扔到她垄断囤积的名头上去。
而言昳也暂缓煤矿入京津冀,她是行业的风向标,她不动,没几个人敢偷偷卖。此举不但能击垮公主的产业,也能在煤炭成本最高的时候挤入市场,用不正当手段夺取一些濒临破产工厂、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