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无不转头看向山光远。

二十多架马车中,唯有一架是没有拉货的,一看车厢便是厚重楠木制成,低调结实。上头还嵌着两扇玻璃窗子,有车内微光照亮的玻璃窗子上满是水雾,显然车内温暖舒适。

山光远已然快走几步,到车马前,安抚了一下马匹,看向车门处。

车门打开,传来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一只带着羊皮手套的细手掀开车帘,声音脆的像冰棱子:“天呐,平凉府怎么比凤翔还冷!”

说话的女子走出马车,下半张脸因怕冷藏在厚重的狐皮围脖里,黑白分明的艳靡妙目四处乱看,似乎一点也不怵周围的目光。

山光远远远看见车马上大张旗鼓的“山”字,就知道是她。她显然不想将自家公司名号直接暴露给将士,但送这样一份大礼前来,又白白浪费了车身上的招租广告位,她便印个大大的山字,就当是替他挣面子了。

山光远一边伸出手,一边又忍不住蹙眉道:“你不应该来的。”

言昳秋水似的双眼狠狠翻了他一个白眼,拍掉他想扶她的手,声音闷在围领后头:“你不该说话的。”

她自己跳下马车,山光远才看到她平日只穿软底绣鞋的脚上套了一双鹿皮短靴,衣着也不是襦裙或马面裙,而是绣花鸟的曳撒。

轻竹也出了车,对山光远作揖喊了句“山爷”。

山光远如此“殷勤”去迎此女,看半张脸也瞧得出美人容姿,周围将士也有些好奇议论。元武觉得让流言发酵既对言昳不利,也会影响山光远的威望,连忙上前道:“小妹!是爹教你来的吗?”

言昳转脸看向元武,模样引来周围将士的傻楞屏息,她道:“大哥。抱歉,昨儿你才从凤翔府过来,我就也跟过来了,实在是事情有变,凤翔府也下了大风雪,我怕这边物资不足。”

众多将士才反应过来:这是言家的女儿。

怪不得。

大部分将士不知道太多朝野与商贸的事,他们只认几个将领,言家的名字足够让他们对言昳肃然起敬,连忙都拥上去给拉货的马车牵马扎桩。

言昳没穿大氅,只裹了件刚过膝盖的貂尾袄,山光远见了她就一直没有个好表情,皱着眉头,又道:“你就穿这些,不冷就怪了。”

言昳直想锤他,但周围都是人,元武也在,她照顾着他的面子才没下手的,她就只恨恨的瞪他:“不止这些,最重要的炮台都在泾水上的大船上,你让人去拉运过来。我找不到那么大的马车,你们这儿的辎运肯定能运过来。”

山光远也发觉自己态度不够好,讷讷不再说她,问道:“为什么要过来?你是知道鞑靼又要蓄谋进攻了吗?”

言昳惊讶:“鞑靼又要反攻了?”

元武只拢着俩人往主帐走:“这在外头说不合适,风也大起来了,咱们去帐内说。”

言昳点头,军营中车马来往,泥土压出深深的沟壑,又因为突然的降温冻硬了,言昳走的有些艰难,山光远忍不住抬手去扶住她胳膊肘:“鹿皮靴子只是好看,但防水防寒还是不行的,你应该叫人里头再加一层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