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地面上菱格的月光,有种疑是地上霜的闲情,就忽然瞧见一个影子落在地上——

言昳惊得差点捏着被子叫出声,只是那脑袋肩膀的轮廓,哪怕五年没见着,她也认出来:是山光远!

他半夜跑过来做什么?

耍酒疯吗?

言昳气恼起来,扯上件外衣披在身上,就推开门出去。

还没跟窗子前站岗似的山光远说上话,她就听见远远地传来某种类似於肺痨烟枪吹唢呐的音调——

她一边合上门,一边拧起眉毛来:“这是……?”

山光远一脸麻木:“元武在打鼾。”

言昳震惊於这嘹亮的可以去葬仪吹悲歌的鼾声,拈着衣襟裹紧身上,朝山光远走过去:“所以你睡不着?现在几时了?”

山光远穿了件有些松垮的白色中衣,外头披了一件深蓝色暗水纹的长衣,他竟然把手伸到中衣衣领中,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一阵摸索。

言昳瞪大眼睛看着他……和他逐渐敞开的衣襟露出来的麦色胸膛,山光远蹙着眉头,面带疑惑的不停摸索,言昳后脖子胎发都要竖起来了,拽了他往院中走了几步,压着嗓子炸声道:“山光远,你跑我院里自-摸来了吗?!”

山光远温吞道:“不、我,我找怀表。”

言昳脚后跟跳起来,气得扥了他薄薄衣襟一下:“你怀表难道不是放在外袍内兜里了吗?你穿着中衣,上哪儿找表去!”

山光远低头看着自己,恍然大悟:“啊!对。”

言昳一脸鄙视:“你绝对喝醉了,打肿脸装什么胖子呢,不会喝酒的底儿我给你铺垫半天,还把米酒让给你。结果你自个儿装起来,后来还不推脱主动喝。好家伙,也是几年前吃我家厨子的手艺把胃养好了啊。这就开始作上了。”

她一连串雨打芭蕉似的责问,山光远懵了,他半天也不知道能解释什么,指了指愈发嘹亮悲怆如陕北民歌的打鼾声,道:“……元武打了一个多时辰了,我实在是睡不着。”

言昳摊手:“那你忍着呗,要不你找言涿华睡去,他屋里可能也有个空房或者是小榻。”

山光远摇头,定定的看着她:“不,不睡了。我来找你聊军务。”

言昳:“……你这样能聊个蛋。”

山光远挥手就道:“我们可以先率京兵与当地兵力出征迎击鞑靼,而后想办法也切了卞宏一的后路,让他这王八不得不露头,或者是让鞑靼发现,卞宏一也没那么难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