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畹兰一时无话可说,她怔怔地望着远处的海,叶天卉所描述的情景是她无法想象的。

她会游泳,喜欢游泳,不过都是在干净的游泳池里,在烦闷时排遣苦恼而游泳,享受那种惬意的感觉。

她无法想象叶天卉描述的场景。

叶天卉:“我真的差点绝望了,我觉得自己游在苦海之中,老天爷不想让我活,我累了,真的累了,一点点力气都没有,我想着干脆放弃吧,就这么葬身海中比活着更轻松……”

周畹兰喃喃地道:“然后呢?有人救了你是吗?”

叶天卉笑:“怎么可能,没有人救我,在那个时候的那片海域,退后一步,但是吃枪子,往前一步,就是遣送,本身就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谁能来救我呢?”

周畹兰听这话,陡然明白了自己的天真。

叶天卉:“我自己熬着,榨干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终於在凌晨时分靠了海。我靠岸后,有一个阿婆很善良,她当时给我指路,还劝我赶紧回去内地,虽然只是只字片语,但对於当时的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了,我曾经说过,若有一日风光一定报答她,最近过去沙田,想起往常种种,便想着过来看看那位阿婆。”

周畹兰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确实很羡慕叶天卉,她会觉得叶天卉顺风顺水,拥有了顾时璋的爱情和宠爱,她什么都不缺,她需要什么顾时璋都会给她。

而自己却是很不容易,爱情婚姻都那么坎坷,昔年为了家族事业更是奉献了自己,煎熬了这么多年,遭遇了很多痛苦。

但如今听叶天卉提起,她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那些不幸其实都是建立在吃饱穿暖,甚至奢华的豪门生活之上的,她从来没有为衣食住行烦恼过,更没有处於这种生死存亡之间过。

她烦恼的是更高级别的情感,更深层次的需求,诸如爱情,诸如家族产业,诸如资产贬值,诸如深闺寂寞。

她羡慕叶天卉,其实叶天卉如今得到的这一切,何尝不是她一点点争取来的。

她静默了片刻,终於叹了一声:“可能是我天真了吧,我是生来的大小姐,我的人生苦恼就是那些,和你不一样。”

叶天卉:“我能理解,每个人对苦难的理解不同,对幸福的理解自然也就不同,其实就算我现在,已经不再为生存为衣食烦恼,我也会一些别的烦闷,比如我的马怀上了小马驹,我的骑师是不是认真训练了,人生如果彻底没烦恼也不可能,站在哪个台阶上就有哪个台阶的眼界和烦恼。”

周畹兰笑了下:“是,我赞同,你很通透。”

叶天卉:“你今天找我来说话,不光是想听这些吧?”

周畹兰苦笑了声:“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可能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比如现在你和我说这些,这都是我想都没想过的。”

叶天卉看着周畹兰,道:“也许你想听听关於时璋和我的事,是不是?”

周畹兰神情一动:“可以吗?你如果想说,我当然很愿意听听。”

叶天卉:“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很早就认识了,认识了很多年。”

周畹兰惊讶:“啊?”

叶天卉:“至少在你们认识之前,我们就是很熟悉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