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儿慌忙爬到高氏脚边磕头,连声道谢。
裴臻又问高氏道,“今日刘家屋后在耕地,不知那个赶牛的是哪个?”
这时高氏的女儿淡玉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对裴臻行个礼叫了声表哥,裴臻刹时只觉阴风阵阵……那位表妹皮肤黝黑,身形甚是高大,穿着朱红的短衣紫色的襦裙,鬓边还插朵半枯的芍药,就像个做坏了的梅瓶。裴臻费了极大的力才忍住没问她为何打扮成这样,名叫淡玉,当人淡如菊才对,却不知老天哪里弄岔了,这淡玉竟生成了如此模样,着实叫他心惊肉跳。
那淡玉道,“我知道,那个牵牛的叫章程,与刘毋望是青梅竹马。”
助儿恨不能扑上去撕了那张大嘴!只见自家大爷似哭似笑的作了一揖道,“多谢妹妹提点!今日时候不早了,裴臻先行告辞,改日接舅母和妹妹进园子里顽罢。”
高氏欲留他吃饭,被他温言婉拒了,跨上马扬鞭而去。
淡玉痴痴看他背影足看了半刻,回身对她妈抱怨道,“我不是你生的么?”
高氏自然知道女儿心事,眼皮都没抬抬,问道,“你要作践自己么?还想与人作妾!”
淡玉赌气道,“若是能嫁给表哥,我做妾也愿意。”
高氏怒得一把揪掉她头上的芍药,掼在地上猛踩几脚,斥道,“姑娘家没脸没皮!你适才说的什么!什么青梅竹马!等你爹回来我定要叫他打你!”
那淡玉是么儿,平日半句都舍不得说,眼下被一训,掩着脸哭得上气接不着下气。高氏慌了神,忙叫丫鬟拿了水来,安慰道,“你莫要急,做什么非要嫁裴臻,你不知道他家那只母大虫会吃人么,进了门还有你的活路?你现在还小,过两年叫你哥哥姐姐们给你相个好人家,一嫁过去便是主子奶奶,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凭我们玉姐儿的品貌岂能做得姨娘!姨娘就是奴才,一辈子被嫡妻压着,将来自己的儿子都不能管你叫娘,这样你可还愿意?”
淡玉停了哭声,细细琢磨一番,不想做姨娘,却还是想嫁给裴臻,便道,“你同表哥说,我要做他的平妻,问他可答应。”
高氏见好言劝了半日皆是无用功,终究怒了,喝道,“他答应有什么用!我不答应!就是你立时哭死我也不答应!”说完甩手离去,留下齐淡玉立在那里目瞪口呆。
那个刘毋望究竟哪里好!淡玉一跺脚夺门而出,淌过一条小河,躲过三两只野狗,直直闯进毋望的房里。
此时毋望正在绣梅花,突见她一阵风似的卷进来,吓得手一抖,针尖扎进皮肉里,疼得直皱眉头。
“咦,你在绣海棠春睡图?”淡玉忘了自己来做什么,探头看她绷架上的花样子,叹道,“真是好看得紧!”
毋望接上线道,“是梅花,不是海棠。你今日怎的得闲到我这里来?”
淡玉看她面容温润,纵使有些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只悻悻道,“听说你许给了我表哥?”
毋望扯了扯嘴角,心想怎的如今的人听话只听半句!便道,“你听谁说的?”
“何必听别人说!”淡玉道,“我妈是媒人,我怎会不知道。”
毋望弹了弹绣面,拿剪子修了修线上簇起的细绒,淡淡道,“那你可曾听说我婶子已经回绝了这门亲?”
淡玉愕然,旋又疾声道,“你不嫁?裴臻这样的人物你不嫁?”
毋望冷哼一声道,“他是怎样的人物我是不知!我只知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他对我叔叔的救命之恩我不敢忘,报恩也用不着以身相许,倒是你,”她眯眼瞧瞧淡玉,“你们何不亲上加亲?你们既是表亲,,他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淡玉叫她说中了心事,一时羞得面红耳赤,又不好多说什么,复又家长里短说了会子话,便告辞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