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回想荒唐的梦,就穿鞋起来,推开窗户,伸出双手接了一捧清凉的雨水,拍在脸上,快点清醒。
冷冷的夏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把残梦赶走。
魏采薇坐在梳妆台上,拨开蒙在铜镜上红色镜衣——古人觉得镜子会摄人魂魄,不用时都会用布遮盖起来,叫做镜衣。
镜子里,她的眼底有一圈青黑之色,一看就没睡好,一副纵欲无度的样子。
雨滴带着凉气,有些冷,一翻黄历,今天居然立秋,这个夏天就要结束了。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注1)。
魏采薇对镜梳妆,但时不时忍不住看一眼窗外。
以往的这个时候,汪大夏会骑马绕到楼前,打个嘘哨,风雨无阻,她会从窗户里探出来身来,对他挥手打招呼。
今天他没有来。
是接到新任务去忙了,还是昨晚熬了通晓,正在补觉?
魏采薇心不在焉,连发髻都梳歪了,打散头发,重新绾起一头长发。
重新梳头,手臂酸得像在醋缸里泡过似的。
上辈子,他们两个有时候会互相帮忙梳头,汪大夏会用刨花水,将她的发髻梳得光光的,每一根碎发都服服帖帖,丝毫不乱,苍蝇腿站上去都会打滑。
他可怕的审美,会往她头上插戴各种宝石镶嵌的钗环、可以以假乱真的绢花、他会对着一匣子耳环发愁,一个个的放在她耳垂边做对比,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漂亮,恨不得给她的耳朵打上十几个耳洞,全都戴上……
不能忘记你,心里想的还是你。
魏采薇好容易梳好了发髻,楼下蓦地传来蹬蹬的骑马声。
汪大夏还是来了吗?
魏采薇霎时忘记了所有的纠结,也不顾外头下着大雨,从窗户探身而去,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下了马,敲门,“半夏妹子,是我,开门。”
是丁巫。
魏采薇匆忙拿出脂粉盖了盖眼底的青黑,下去开门。
丁巫摘下斗笠,魏采薇吓一跳:这黑眼圈比她还黑!
“丁大哥昨晚没睡觉?”
“时间紧迫,不只是我,大家都没睡。”丁巫脱下湿漉漉的蓑衣,挂在衣架上晾着,“我回来找你有件要事,需要你帮忙配药……”
丁巫把汪大夏的计划说了,“……万货商行的厨房在后院,我们进不去,蓑衣只能在饮水里做手脚,需要尽量无色无味,药性适中,不能一吃就倒,只是助眠睡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