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时间转瞬即逝。
李世民和李玄霸只陪了未婚妻两日, 剩下的时间自然是用来听从老师的教导。
薛道衡看着李世民和李玄霸,满脸不忿,仍旧对自己被“排挤”一事耿耿於怀。
李玄霸:【哥,你之前没有安抚好薛老师?】
李世民叹气。
他觉得自己安抚好了啊, 怎么薛老师见到阿玄还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李玄霸:【没用的二哥。】
李世民把李玄霸按住就是一顿揍。
正别扭的薛道衡满头雾水地拦住李世民:“大雄, 你做什么?”
李世民道:“阿玄又皮痒了。”
李玄霸躲在薛道衡身后:“我不是我没有。”
二哥这是什么毛病,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虽然他下手一点都不重, 但丢脸。
薛道衡叹了口气, 别扭不下去了:“这和阿玄有何关系?我明白, 我与你们还不是很熟悉,你们之前瞒着我很正常。”
薛道衡以为李世民装模作样揍李玄霸,是为逗自己开心。
李世民和李玄霸对视一眼。
李世民:“薛老师,以后我和阿玄有很多事都要仰仗你,请不要生气。”
李玄霸:“薛老师, 是我太谨慎了。”
虽然不是薛老师所想的那样, 但薛老师自己递来了梯子, 他们赶紧顺着梯子爬下来。
薛道衡又叹了口气, 露出了笑容:“好。”
然后他就让人把给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功课抬上来。
李世民头疼道:“薛老师哪来那么多前朝奏疏手抄本?天啦, 要全部写注疏吗?废话奏疏也得写注疏?”
李玄霸高兴道:“有趣。薛老师好厉害!”
李世民伸手给了弟弟脑壳轻轻一下:“有没看过的书看你就高兴是吧?”
李玄霸点头:“就是。反正我又不喜欢狩猎,闲暇时间全部都用在读书上。因为功课太多没空狩猎而痛苦的人不是我。哦,对了, 以前谁说一个月顶多只狩猎一次?果然是一次狩猎一个月……”
李世民捂住李玄霸的嘴:“我还是觉得以前你懒得说话的时候更好些。你现在说话怎么不累了?”
李玄霸:【你让我切换心音我也没问题。】
李世民气得胸闷:“我是让你全部住嘴!”
李智云眼泪汪汪:“二兄,三兄,为什么我也有这么多功课?”
为什么他只是跟着二哥三哥串个门,就被二哥三哥的老师塞了几大箱的功课?!
李世民道:“有苦同吃。”
李玄霸道:“有难同当。”
李智云抱住脑袋摇晃。这时候你们就不要表现双生子的默契了好吗?!
李玄霸看着弟弟抱头甩脑袋的模样, 用胳膊肘戳了戳李世民:“二哥, 小五这动作和你好像。”
李世民抱着手臂道:“五弟像我怎么了?我是他兄长, 他该像我。”
李智云嚷嚷:“我还小,看不懂这些晦涩的功课!二兄三兄救命!”
李玄霸安慰道:“放心,我们会为你讲解。”
李世民怎舌:“怎么感觉我的功课好像又增加了?”
李智云放下抱头的双手:“听二兄这么一说,我好像不是很难过了。”
李世民把李智云按着一顿揉搓,李玄霸后退几步离开战局。
这次老师们不仅布置了功课,还各自给李世民和李玄霸赠送了仆从和钱财粮食。
四个老头聚在一起时,三个老头抱团,长孙晟独自坐在一边。
高熲看着故意做出“孤立”长孙晟模样的两位老友,哭笑不得。
长孙晟对这“排挤”满不在乎,他能屈能伸,拱手道:“以前我们各为其主,现在为了天下,请高公、宇文公和薛公摒弃前嫌。”
薛道衡冷哼:“为了天下?不是为了你女儿皇后的位置?”
长孙晟放下手臂:“薛公何出此言?唐国公正值壮年。”
薛道衡语塞。
高熲拍了拍薛道衡的肩膀,转头对长孙晟道:“经略西域的事,没有人比你更擅长。大雄大德此去张掖,请长孙将军多多费心。”
长孙晟道:“大德已经将我的本事学了个七八成,足以应付张掖。他有很多我也难以揣测的奇思妙想,不过有大雄在,应该无事。”
高熲道:“那我就放心了。”
长孙晟苦笑:“我不放心。之前陛下图谋西域的时候太急躁,西域只是口服心不服,西域诸国的实力也没有削弱。如今大隋征讨高丽失败,特别是突厥人,恐怕会蠢蠢欲动。大雄大德估计会遇到许多兵戈之事。我虽占着将军的名号,但未曾独领一军过。希望高公能多指点。”
高熲道:“他们是我的弟子,这是我分内之事。”
高熲和长孙晟如此聊天后,就算对以前的事和解了。
李世民和李玄霸站在一旁,全程不敢说话。
因为这些事还要瞒着李智云,所以他们让李智云帮忙清点马车队中新带的物品,没有带李智云过来。
现在他们分外想念小五。
气氛这么紧张,真想和小五有苦同吃有难同当啊。
还好高老师和长孙老师都是心胸宽广之人,没让他们紧张太久。
离开大兴的那一天,洛阳传来了消息。
杨广气不过去年被高丽戏耍,李世民和李玄霸前脚离开洛阳,正月底,他第二次发兵征伐高丽。
四位老师的脸色都很难看。
一征高丽已经激起了民乱。连续水旱灾害,百姓今年是连草根树皮都啃不上了。皇帝居然连一年休养生息的时间都不给百姓吗?
好歹让百姓种一年地,攒一年粮。
“快走吧,去张掖,离开中原纷乱之地。”高熲语重心长道,“若是留在中原,陛下让你们去剿贼,你们心里也难受。”
长孙晟道:“我知道大德你在民贼那里有安排,若需要我做什么,让我送你的仆从送信给我。”
长孙晟长期在突厥活动,知道很多套信件加密方式。他全教给了李世民和李玄霸。
宇文弼道:“以安全为重,铭记小心谨慎。”
薛道衡道:“说来大德你给民贼准备的诗册中的诗人究竟是谁?”
李玄霸支支吾吾:“这个……”
李世民直言道:“都是未在此世的人。阿玄说,‘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我希望将来他们都不会再有写这样诗句的机会。”
薛道衡轻声重复:“‘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唉,我观诗册后,心中也有诗兴激荡,或许就是如此吧。”
李世民忙劝说道:“薛老师,你可不能写忧国忧民的诗,皇帝一定会杀了你!”
薛道衡苦笑:“是啊。那些诗就等他杀不了我的时候再作出来吧。”
李世民和李玄霸离开大兴时,四位老师没有送两人出城。
李世民埋怨:“老师好像对我们不是很不舍。”
李玄霸扬起马鞭指着前面路边亭子:“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嫂子和珠娘会来送我们。”
李世民的脑袋立刻扬起来:“在哪?”
他立刻夹紧马腹冲了过去。
李玄霸无语:“猴急什么?”
李智云在马背上晃脑袋:“三兄不急?真的不急?”
李玄霸横了五弟一眼,也追了上去。
李世民未把马勒停,就从马背上跳下来。
看着李世民艺高人胆大的举动,长孙小妹和宇文珠皆捂嘴惊呼。
李世民洋洋得意:“别担心,马已经停下来了。不过就算马没停下来,我也能稳稳落地。”
李玄霸让马停稳了之后才下马:“是是是,但马有失蹄,人的命只有一条,我等你哪天摔得生活不能自理,永远也不能打猎。”
李玄霸:【你长子腿瘸一事有多种推论,一说是疾病,一说是下马摔的。你是要给我大侄子当瘸腿示范吗?】
李世民情绪波动得厉害,但长孙小妹和宇文珠在这里,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心底【啊】来【啊】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成功让装逼的二哥情绪低落后,李玄霸心情舒坦极了。
长孙小妹拉了一下宇文珠的衣裙,对着宇文珠的耳朵小声道:“每次看到李二郎和李三郎斗嘴都好有趣。”
宇文珠点头。
李智云也很快到了亭子。他下马后让所有人都停到离亭子五六米远的地方,不去打扰兄嫂。
吃一堑长一智,李智云绝不重蹈覆辙。
李世民和李玄霸与未婚妻各自说了一会儿话,便又要离别了。
李玄霸本想折下柳枝赠别,却只寻到一枝还未开败的红梅花。
他折下红梅花时,宇文珠也同时折下红梅花。
两人对视,皆笑。
宇文珠垂下头,李玄霸小心翼翼将红梅花簪在宇文珠鬓间。
宇文珠举起红梅花,李玄霸退后一步。
宇文珠笑道:“别逃。簪花是雅事,你害羞什么?”
李玄霸叹气。大男人簪什么花,还是红花。
他弯下腰,顺从地让宇文珠把红梅花也簪在了他的发间。
宇文珠看着李玄霸发间的红花,道:“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何时,你一定要保重。”
李玄霸点头,坚定道:“好。”
李世民和长孙小妹也手牵手过来。
李玄霸见李世民头上簪满了花草,长孙小妹头顶戴着编织的花圈,心中有一股微妙的“输了”的感觉。
宇文珠幽怨地叹气:“怎么感觉我们输了?”
李玄霸看向宇文珠。
宇文珠:“怎么?”
李玄霸轻笑:“不,我想梅花发簪比二哥编的乱七八糟的花环好看。”
听到宇文珠此话,他突然又感觉自己没有输。
宇文珠摸了一下鬓间的红梅枝,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确实。”
短暂的相会,又将迎来长久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