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深以为是,他道:“大雄和大德有一点也说得很对。唐国公府已经逐渐显赫,亲家不宜太显赫,以免惹陛下忌惮。”
窦夫人欣慰无比。她的夫君终於成熟了。
窦夫人道:“这件事我居然没想到,还是二郎、三郎和郎君想得透彻。”
李渊得意道:“朝堂的事,你妇道人家当然不懂。”
窦夫人道:“是啊,我不懂。我的名单已经列好了,我和郎君分头行动接触?”
李渊道:“好。”
窦夫人和李渊忙碌起来。
李玄霸心情越来越郁闷。这种未来不容自己选择的感觉真烦躁。
李世民见李玄霸心情不好,道:“我们要不要出门玩?”
虽然小伙伴们都在京城,但他们在洛阳还有其他亲戚可以串门。
李玄霸道:“不用了。我们还是待在家中,以免给父亲母亲添麻烦。”
李世民叹气:“现在外面都在传陛下要为你赐婚的事,不出门也好。”
现在阿玄真是万众瞩目啊。
李世民揉了揉李玄霸的脑袋:“阿玄,不用担心。你曾经和我说,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对方在相处中一定会欣赏自己。阿玄这么优秀,对人又很好,无论你将来的妻子是谁,她一定会欣赏你。”
李玄霸敷衍道:“嗯。”
李世民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你将来能不能对你妻子敞开心扉,唉。”
李玄霸道:“你担心这个干什么?”
李世民道:“我就是担心啊。你心思太重了,心思太重的人容易早衰,不是你说的吗?”
李世民点了一下弟弟的额头:“看,你现在眉头都皱着,像个小老头。”
李玄霸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李世民道:“放宽心。我们还小,你愁那么多干什么?愁未发生的事更是没必要。”
李玄霸吐槽:“你当时和长孙家的小妹订亲的时候不也很愁?”
李世民笑道:“是啊。阿玄你当时劝我,如我二人这样的家世和才华,女子嫁人后几乎都看夫家脸色过活,我们应该怜惜她们,自己愁什么?将来嫁给你的女子一辈子也是依靠你,你愁什么?该是你怜惜她。”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你看郑媵,进兄长的门之前是荥阳郑氏,依靠门扉多傲气?进门之后她做低伏小的模样,让娘亲都看不过去,让她心思别太重。”
李世民又叹了口气,道:“你妻子是正室,与郑媵肯定不同。但即使是正室,娘亲当初的日子也很煎熬。”
李世民想起祖母在世时娘亲的疲惫,就忍不住有恶心反胃的感觉。
他曾经也是喜欢祖母。祖母曾经也对他不错。但他和祖母的感情,在祖母离世前那一年时间消磨殆尽,现在他回忆起过往,心中只有厌恶和恐惧。
李玄霸不敢置信地看着二哥。
他没想到二哥居然会为后院女子叹息。历史中的唐太宗肯定不会想到这一点,谁的蝴蝶翅膀扇动了?自己可什么都没做。
李世民道:“所以你担心什么?”
李玄霸揉了揉脸,道:“好吧,是我娶妻,不是我嫁人,我担心什么?”
李世民失笑:“是这个道理。你看我,现在和观音婢感情多好?”
李世民提起观音婢,话匣子就打开了,开始和李玄霸炫耀,他就算到了洛阳,也每日给观音婢写信。
现在他写的信没办法传给观音婢,但他标注好了日期,等回到京城,就全部拿给观音婢。
他和观音婢约好了。观音婢也会每日写信,到时候交换。
李玄霸嘴角抽搐。
二哥和嫂子已经不是每日写信,而是交换日记了。这还真是纯情小学生谈恋爱。
不过听着李世民的炫耀,李玄霸本来对自己婚姻毫无波澜的心,也不由生出了些许涟漪。
这些许联姻,在这件事快尘埃落定的时候,被一块意外来的石头,激起了更大涟漪。
就在窦夫人和李渊与萧皇后“赛跑”时,宇文弼来到了洛阳,亲自为自己的孙女和李玄霸说亲。
宇文弼就是洛阳本地人。他去京城修书的时候,家中子嗣仍旧住在洛阳。
宇文弼有两个儿子。长子宇文俭在外任职;次子宇文瑗只有散官品阶在身,没有实职,留守洛阳祖宅。
宇文弼此次回洛阳,是因为他最小的孙儿宇文伉病逝了。
宇文伉自幼体弱,宇文弼给他取名“伉”、取小字“安儿”,都是祈求他能健康长大。
宇文伉性格和李玄霸相似。宇文弼当初对李玄霸好,就是从李玄霸身上看到了孙儿的影子。
宇文伉也很聪慧,三岁就能识文断句,四岁就能作诗,五岁就能作千字文。他喜欢看书,平时很安静,这一切都和李玄霸非常相似。
宇文伉有个姐姐名为宇文珠,比宇文伉大一岁,与宇文伉关系极好。她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在家自学医书,说长大后要治好弟弟。
宇文伉离世后,她悲痛欲绝,更加沉迷医书。
“我家二郎官职不高,我原本没想过与大德结亲。”宇文弼叹气,“既然你们家不想给大德寻个高门大户,或许我这孙女正合适。”
李渊道:“她因为幼弟病逝而悲痛欲绝,我家大德也病弱,若再病逝一次,她该如何是好?”
宇文弼年老,又是谈结亲之事,窦夫人也陪坐一旁。
听了李渊的话,窦夫人脸色一沉,真想骂郎君一顿。
有你这么诅咒自家儿子?!
宇文弼叹气:“这个亲事,是她向我求的。或许是我在伉儿面前提了太多次大德的事,她父母要为她说亲的时候,她就提到了大德。再者,寻常人家是不会允许女子学医的。若是她嫁给大德,你家应该不会阻止她继续学医。”
李渊道:“我家是不会阻止。不过若是宇文公认为她学医不好嫁人,大可禁止她学医,就不会影响她说亲了。”
窦夫人是真的想揍人了。
听了宇文弼孙女的情况,窦夫人已经意动。
宇文弼已经成功退出朝堂修书,将来应该不会被皇帝忌惮。
宇文家的家世不错,宇文弼是大德的老师,宇文瑗的官职不高,与大德正好合适。
至於宇文珠自学医书什么的,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窦夫人都想直接答应了,李渊居然把人往外面推?!
宇文弼道:“珠儿心意已决,如果将来不许她学医,她就终身不嫁,要出家做尼姑。”
若不是孙女如此决绝,他才不会来说亲。
大德千好万好,但身体不好可能让孙女守寡这一件事,就让心疼孙女的宇文弼不可能将其纳入自己的孙女婿名单。
不然窦夫人在相看人家的时候,他早就和窦夫人提了。
李渊皱眉:“这女子的性格……”
窦夫人拧了李渊的胳膊一下,阻止了他的话、
窦夫人笑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看合适极了!大德也在自学医书,将来他们夫妻二人一定有很多话聊!”
宇文弼叹气:“我也是这么想。”
最疼爱的孙儿去世后,宇文弼就更心疼孙女了。所以孙女提的请求,他豁出了这张老脸也想为她做到。
窦夫人定下了此事,李渊虽然对性格过於古怪的宇文珠不太喜欢,但对比名单上的人,宇文珠确实挺合适。
不过定下后,李渊仍旧嘀咕:“若不是急着定下来,这宇文珠真的不合适。哪有女子主动提亲?真是不知廉耻。而且不学医就出家当尼姑是什么不孝行为?这简直匪夷所思!”
窦夫人劝说道:“她听了大德的优秀之处,对大德心生向往,这怎么能叫不知廉耻?你当年不知道勾了多少女子的心,当我不知道?看来那些对你心生向往的闺中女子个个都不知廉耻。”
李渊:“咳,还有这事?那夫人……”
窦夫人嘴角微勾:“我的父亲母亲如此溺爱我,若没有我点头,你射中了雀屏也没用。看来我也是不知廉耻了。”
李渊忙道:“夫人,我错了我错了。宇文小娘不愧叫宇文珠,这真是慧眼识珠!”
窦夫人道:“学医一事应该是气话。她只比大德大一岁,还是个稚嫩孩童,又刚因幼弟夭折难过,很在乎学医之事,说些气话很正常。大雄不也隔三岔五和你吵闹,要偷偷背着包袱和弟弟去边疆从军?”
李渊想起李世民的话,不由失笑:“你说得对,是我对她太苛刻了,她还只是个孩童。”
窦夫人见打消了李渊心中的疙瘩,松了口气。
虽然将来宇文珠在后院,不常见到李渊,但若李渊对宇文珠不喜,将来肯定会影响到三郎夫妻二人的感情。
窦夫人很欣赏宇文珠。无论是宇文珠主动寻找合适的夫婿,还是宇文珠不愿放弃自学医书,都让窦夫人很喜欢。
窦夫人是一位很有抱负的女子。
在她看来,女子除了夫君孩子还有其他喜好才算得上鲜活,所以她主动为李昭请练武的师傅,培养李昭骑马射箭的本事。
再者,若女子心中有其他爱好,就不会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后院中,后院就会和谐许多。自家三郎本就体弱,后院还是和谐些好。
李渊和窦夫人决定之后,一边与宇文弼一同禀告皇帝,一边将此事告知了李玄霸。
李玄霸愕然。
他没见过宇文珠,但知道有宇文珠这个人。
当初老师因宇文伉对自己移情,对自己照顾有加。他回到京城家中后,就将自己常用的方子也给了老师一份。
他在洛阳的时候,因宇文老师还未从朝堂的漩涡脱身,为了避免杨广不喜,他没有拜访宇文老师家。
等回到京城后,宇文老师回到京城修书,曾告诉他自己的孙儿宇文伉非常喜欢他的诗文,并以他目标,说将来身体好了也想考秀才。
他还在宇文老师的提议下,写信鼓励过宇文伉。宇文伉在回信中,提过正受姐姐照顾。
本来他打算等自己这里的事结束,就去拜访宇文老师家,见一见宇文伉,没想到宇文伉居然病逝了。
“宇文老师的孙女?这下你不用愁了。”李世民松了口气,“接下来你只需要思考怎么和未来的妻子培养感情。”
李玄霸轻轻“嗯”了一声。
一个立志学医,若嫁去的夫家不准她学医。就宁可出家当尼姑的女子?
李玄霸心中的涟漪不由增大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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