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曲尺也一惊。
谁射的箭?是宇文晟的人吗?
“你最好立刻放开她,否则我很难保证下一次,这支箭只是抆身而过。”
后方,黎师一身夸张的厚裘衣加身,缓步走了出来,一圈狐毛绒绕颈,衬得他的脸都小了一大圈,他琉璃冰透的眸子凝注在秋身上。
仿佛给人施加了一层无形的压力。
看到是他时,郑曲尺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秋本来挡在郑曲尺的身前,但听到他的话之后,眉头紧皱,又蓦地转过头问她:“他是谁?”
郑曲尺见黎师都被引出来了,就知道这地方根本不隐蔽,以防再引出更多的人来,她推着秋:“别管他是谁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一一会儿再来一个宇文晟,你就铁定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他们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含笑魔魅般的声音。
“对啊,想不到桑瑄青倒是挺了解本将军的,一旦我来了,你想逃……是绝对逃不掉的。”
这简直就跟地狱里传来的话语声,霎时响彻他们的耳中。
郑曲尺也是当场给所有人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
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要不要突然来这么刺激啊?
她极度缓慢的转过头来,心中还抱着些许侥幸的心态。
但下一秒,心态炸裂。
……侥幸被摔死了,还真阴魂不散的宇、文、晟啊——!
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郑曲尺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一件她之前还觉得挺古怪但又想不通的事,就是他走之前对她所讲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桑瑄青,你运气很好啊,这一次……又让你侥幸逃过了一劫。”
逃过一劫……
仔细想来,这一劫,联系上秋对她所讲的实情,那么十有八九……她已经被屈师他们给出卖了。
而宇文晟当时会猝不及防出现在铸器司,绝不只是为了看她的“土制水泥”,也是为了查清她究竟跟墨家是否有关系。
这一切究竟是屈师的污蔑,还是确有其事。
郑曲尺的推测没错,宇文晟去铸器司的目的不纯。
虽说,宇文晟也没料到,郑曲尺会如此轻易就被人推了出来,就跟墨家的那些人恨不得拉着她一块儿走向灭亡。
要么,她在墨家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罢了,将她推出来转移视线,只为了隐藏更重要的人。
要么,她在墨家拥有足够的“特殊性”,这种特殊性在於,一遇到危险的事情第一件要做的事并非是对她的保护,而是对她的除之而后快。
但无论哪一样,他都没兴趣去了解,他只想在利用完她的价值之后,再随意除之。
只是……更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桑瑄青会跟郑曲尺之间有着这么一层亲属关系在。
是杀、是留?
他第一次有了些许犹豫。
不过,在下结论之下,留着她钓鱼,顺藤摸瓜之下,如他所料,成功钓到了一个墨家的余党。
蔚垚脱下鳞甲,自信昂然的走了出来。
“你是直接束手就擒呢?还是让我踩在地上之后再束手就擒呢?”他扭了扭手腕,狐狸眼戏谑冷冽。
这是郑曲尺从来没有在他身上见过的一面。
於她而言,这个待她和善,又爱逗她、摸她脑袋的蔚大哥,也可以是别人眼中的魔鬼爪牙。
秋看到眼下的场景,僵硬着神色看向郑曲尺,眼中有着受伤:“这一次,你选择的是邺国的宇文晟吗?”
啥?
他该不会以为是她出卖了他吧?
拜托,她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会这个时候跑来找她,好吗?
“不是,我没有。”郑曲尺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这解释太TMD弱了。
可她该怎么在极短的时间来,跟写小作文似的汇总语言,将一切解释明白了。
这下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她是想过要将屈师跟单扁送走,但她却没想过这样对他。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是那些狠人说的,她这人虽不圣母,但多少也有些普通人心软护短的毛病。
他曾经救过她,也帮过她,她那天没见他跟着单扁一块儿去干炸城墙的任务,还多少感到了庆幸。
“他是自己偷偷跟着我来的,我全、然、不、知、情啊。”
她说了,他不信。
“你的选择是对的,如今有宇文晟庇佑你,哪怕是墨家想杀你,估计也得掂量一下……但前提是,他所做一切,并非是想利用你。”
秋冷淡的留下这一句话之后,就疏远了郑曲尺,走前了几步,一副打算孤身应战的样子。
他从衣服背部定制的夹缝内,抽出了“长丘”。
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短兵,形状就跟一枚五角星飞镖似的,长约五寸,造型重叠复合,中间还被挖空了一个小圆洞。
秋看向蔚垚,面无表情的挑衅道:“有本事,你就来啊。”
蔚垚对他欣赏的拍了拍掌:“好,够傲气,我可最喜欢那些骨头硬的人了,因为这样折断起来,声音才够清脆好听。”
蔚垚的随兵是铁枪。
秋懒得跟他扯皮废话,他将长丘握於掌心,指扣圆洞,一个掷甩的动作,它便滴溜溜的快速旋转飞出。
蔚垚不慌不忙一枪将其挑开,却不想它在半空之中转了一个弧度,又出奇不意的转了回来,最终轻松平稳的落回到了秋手中。
此时,蔚垚的左臂处已经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他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然后盯注着秋手中的“长丘”:“墨家所制兵器,不愧是被誉为天下奇兵。”
秋在手上灵活转动着“长丘”。
“让你见识过,你才能够明白,邺国的兵器就跟如今的邺国一样,於墨家而言,不堪一击。”秋冷声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