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会说整句话了,倔倔地要求着。
阿畴看着自己儿子,不容置疑:“芒儿,奶娘会带你回去。”
芒儿惊讶,鼓着小腮帮子,扁着唇儿,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己爹爹。
爹爹从来不会对自己这样。
希锦也没想到,低声道:“你干嘛!别吓唬芒儿!”
阿畴吩咐了下,很快便有侍卫上前,领着奶妈,奶妈赶紧哄芒儿,把芒儿哄走了。
芒儿临走前还委屈瞪了阿畴一眼。
希锦茫然地看阿畴,动了动唇,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周围人等,侍卫,宫娥,全都寂静无声,低垂着首。
阿畴迳自握住希锦的手,之后带她上了宫门前的辇车。
太过亲密了,皇家礼仪不是这样的,不过没有人敢质疑这位皇太子殿下,大家全都屏住呼吸,低垂着眼睛。
那凤檐是宫里头用的,华丽,但不够宽阔,辇车坐几个人绰绰有余。
坐在辇车中,希锦靠在那车壁上,看着那辇车缓慢地经过宫门。
宫门雄伟高大到需要使劲仰起脖子看,而宫门前的侍卫肃穆威严。
希锦有些无力地靠在那里,略闭上眼睛,她觉得那血腥的气息淡淡地萦绕在自己的鼻翼。
其实已经没了,但感官上还残留着,总觉得还在。
耳边陡然传来阿畴的声音,很是温和:“这是怎么了?累了?”
希锦抬起眼来,便看到了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她倚靠在那木壁上,歪头打量着他。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她看不懂这个男人,哪怕他是自己赘婿时也不懂,不懂他总是过於冷漠的波澜不惊,不懂他有别於市井喧嚣的冷清,就好像任凭他身边围绕着多少人,他都可以寒塘鹤影冷月孤魂。
不过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懂了。
他是在那骨肉相残的血腥中逃生的孤儿,昨日含笑搂着他的慈祥,也许明日便是追杀他的屠刀,他这样的人,只怕是看透了。
只是他从未说过而已,他一直埋在心里,将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里,即使是面对自己这枕边人也不会泄露半分。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是谁,是杀他父母的凶手,但是他却不动声色,依然能翁孙言欢,能哄着自己疼爱的儿子去亲近那杀人的大爹爹。
这就是长在皇权倾轧下双亲惨死的皇子,是面对自己亲翁翁依然跪在那里不能近前的龙孙。
生死之前,他眉眼都不曾有半分波澜。
帷帐低垂,辇车内光线明暗交织,阿畴垂眸询问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