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有他的道理,先前不问朝政,对於学生们来说就是单纯的恩师,没有别的想法。如今他在中枢,交际的人越多,人情往来便越多。像当初的宁少耘,出了事凌王来央求,他卖了面子不得不应承。将来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那些皇亲国戚纷纷出面,他管不管?
所以要有铁腕,就得独善其身。太傅再也不在学生堆里打转了,只与国君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荡平四国,唯西陵独尊。
宜鸾有好几次去见他,他都是淡淡地,只有说起她想和组建的娘子军一同上战场,他才有了反应,十分坚定地说不行。
西陵帮助后应对抗大朔,溶水一战大捷,把大朔打得后退百里,成功接掌了三府十六州。扩张版图就像过日子,站住了脚跟,积少成多。后应国君是个安於现状的人,边关暂且太平,他就消极怠战了。西陵主张乘胜追击,后应摇头不迭,於是太傅出面与后应国君商谈,借后应七府继续向东围剿,后应答应了。有了后应的地盘落脚,大朔无疑溃败,国君仓皇退出了中原。当然,后应的七府也再没能收回去。
有时候,成功有赖於对手的鼠目寸光。
建朝以来的西陵,从未如此扬眉吐气过,宜鸾趁着朝中办庆功宴,又找到了太傅,央求下次对战后应,让她带领麾下参战。
太傅起先是毫不理会,忙於应付台阁,但被她吵得没办法了,才板着脸将她带到了僻静处,寒声道:“我说过很多次,殿下可以募兵,可以养兵,但上阵杀敌一事,断乎不行。”
宜鸾急道:“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从不低看女子,也不认为女子不能建功立业吗?”
话是这样说,但事情要分轻重。太傅道:“谁都可以上阵,唯独你不行。我问你,你设想过一刀下去人头落地的情景吗?见过铺天盖地处处是血的惨况吗?你是西陵的长公主,身份与别人不一样,万一落入敌军之手,陛下便要受制於人,这些你想过吗?”
宜鸾气极,“要是我没有脱困的可能了,宁愿自尽,也不会让人要挟陛下。”
太傅脸上的神色,阴冷得令人害怕。他确实生气了,狠狠瞪了她半晌,才吐出四个字来,“匹夫之勇!”
可匹夫之勇又怎么样,宜鸾一心只想做出些成绩来,对得起那些跟随她的人。
太傅这里说不通,让她十分失望,垂手道:“老师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能上阵杀敌,会拖大军的后腿。”
太傅脸色发青,千言万语最终汇聚成一句话,“你果然不识好歹。”
宜鸾毕竟年少,想法很简单,太后和亲暂时争取来的时间,不能平白浪费了,谁知道渤海国会不会出尔反尔。万一什么时候回过神来,又大举进攻西陵,那么之前的硬仗便白打了,渤海黄雀在后,轻而易举就能铲除三大死敌。
“反正我一定要去边关。”她断然道,“老师若不答应,我就去求陛下。我招募了这么多人,不是用来闹着玩的。”
太傅拗不过她,只得退让一步,“把你的人送到相王手下,让他收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