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云葳注意到,那少年手上抓着一把涤魂玉简。
原来百姓刚从仙门领了玉简,就被这少年抢走了,他看着瘦弱,身上却有股不要命的劲。
一路撞开行人,恶狠狠道:“滚!”
以至於那些百姓怎样都追不上他。
但附近的灵修就在不远处,哪里能让一个普通的少年跑了,只见一个剑修灵剑出窍,远远飞来,砸在那少年的肩膀上,那少年倒飞出去老远,一口鲜血吐出来。
湛云葳蹙了蹙眉,本以为少年会就此作罢放弃玉简,还给被抢的人。没想到他从地上爬起来,仍旧死死抓着玉简不放。
这一幕不仅是百姓,连仙门弟子都生起气来。
“郎朗干坤,你这小贼如此猖狂!不知悔改!”
以至於身后拿着棍子的百姓冲上来打他,仙门弟子也不管。
抢夺他人玉简,就是抢夺他人的机缘与生机。这在仙山的规定里,是重罪。
若他今日不归还玉简,被活活打死,也没人为他说话。
湛云葳觉察到什么,发现阿蘅也在望着那少年。
不过眼里并非害怕,而是冰冷又自嘲的神情。
阿蘅回过头,厌烦地不去看那地上蜷缩着的少年,冷淡道:“你不是还有事吗?不过小事,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湛云葳没理阿蘅的话。
她捏了捏阿蘅的脸,难得有些生气,严肃道:“别乱说。”
人命从来不该是小事。
*
越之恒从没想过,会在湛云葳的梦中,遇见年少的自己。
他记得,那是一个和煦温暖的春日,仙山上下在给越家的小姐越怀乐庆生。
就连仆从都拿到了灵石福袋,唯有后山的禁地,那个破败的院子里,今日连吃剩的冷饭都忘记了送来。
哑女从清晨开始,身体再次出现了异样,躯体抽搐,背部突出,像是肉瘤,又像是尖锐到冲出皮囊的骨头。
她痛苦不堪,哀求着越之恒杀了她。
不是不想活下去,可最早那个原本是他们“祖父”的人,早就告诉过他们:生来邪祟之子,便是这样的结局。
没有哪个邪祟之子能活得久,纵然他们不会入邪,可他们本身就是邪气本体,往往不到及冠之年便会夭折。
越家老爷子冷冷看着他们:这就是命,你们得学会认。
那日,温暖的太阳照在身上如此冰冷,两个还未彻底长成、看上去分外瘦弱的半大孩子,像繁华锦绣中的怪物。
少年手里拿着屋里唯一一把柴刀,对着亲姐姐。
越之恒砍下去之前,听见仙山另一头的欢声笑语。入眼是荒凉的院子,记忆里是不知多少年被关在阵法中的日日夜夜。
哑女的结局,亦是他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