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
店主婆哦了一声,正待再问,有人下来,招呼她,她忙去忙,李成这时重新回来,对萱娘笑道:“罗兄却有何事?”
萱娘见店堂里此时人有些多了,使个眼色,前面就走,李成忙跟上,萱娘却到了后院,把诸般疑虑一说,李成沉吟道:“不知亲家却有何打算?”萱娘皱眉道:“女儿家的终身,全是大事,我瞧那姓张的,说话举动,带有轻浮之意,断不是那可托终身之人。”
李成听到这里,打断萱娘的话:“我明了亲家的意思了,想是要路见不平?”萱娘见李成识机,点头道:“就是此话,方才我却和那店主婆说,那女儿是我妻子表姐的女儿。”
李成连连点头,这时小二跑了进来,见到萱娘,上前行个礼:“罗老爷,我们店主婆请你过去,说是你侄女要走。” 萱娘听的他们急急要走,暗自一想,忙和李成往前面来。
张生正在和店主婆嚷:“店家,这又不欠你房钱饭钱,怎的不让我们走。”淑玉站在一边,依旧是那个羞涩模样,店主婆笑容满面,只是在那里周旋,但就是不放他们走,望见萱娘进来,店主婆扬声招呼:“罗老爷,你那表侄女,现时就要退了房走,快随我去瞧瞧,怎么也要和你这个表姨父见一面再走。”
听见这里竟有淑玉的亲戚,张生的脸,刷地就红了,正在想法子,就见萱娘到了跟前,对淑玉到:“表侄女,没想到你现时竟有你娘初嫁时那么大了。”张生还当萱娘是骗的,谁知萱娘开口就和淑玉打招呼,他贼人心虚,猛的一推,就往店门外面跑。
淑玉却被萱娘这个突然冒出的表姨父唬住了,却还是深深道个万福,起身方道:“我年纪虽轻,家里亲戚也是知道的,怎么从听过这位长辈。”话说出口,就见张生夺路跑去,也顾不得羞涩,就提脚去追,早被萱娘拉住:“侄女,该是你的跑不了,姨父还要问你家常。”
张生不过跑了几步,就被李成一把揪住:“拐骗女子的贼人,还不随我见了官去。”张生听到李成说出这话,惊得腿都站不住,他本不就是那种专门拐骗人的拐子,不过行过浮梁地方时,见此地风光秀丽,不由多住几日,下处却是淑玉外祖家开的客栈,淑玉来省外租,张生见了淑玉,见她年方破瓜,生的姿容出色,不由起个不良之心,这等女子若能刮上手来,也算美事一件,更能解闺中寂寞。
淑玉父母对她从小是如珠宝般爱惜,自然也读过不少诗书,平日也能绉几句诗,吟几句词,常想着得配一个才学满怀的秀才,好和他夫唱妇随,白头偕老,恩爱过了一时。见了张生这般风流潇洒的,心里时时放不下。
这边是怀春少女,那边刻意引勾,不多几日,淑玉就入了张生的圈套,一颗心只巴在他身上了,张生本只当她千依百顺,自然垂手可得,谁知淑玉虽对他百般温柔,说起那件事体,却抵死不肯,常道既要鸳鸯白首,又何苦急在一时,这一点上,张生已经有些怒了,虽满口称好,却也对她说,自己是个外乡人,等回到家乡再遣媒人来。
淑玉知的他要回去,一颗心七上八下,只是念着自己心心爱爱的书生,思量半夜,竟下了个主意,连夜收拾了首饰细软,就来找他,说自己愿效文君之举,随他私奔。张生初见还有些不肯,谁知一眼瞧见淑玉包袱沉重,到嘴边的不字又咽下去了,再三睨着淑玉,暗自忖道,是她要随我去,并不是我要叫她走的,她包袱里的东西也还沉重,这样娇惯的女儿,想来也有数百金物,现时手里正好没钱,这天送来的衣食,何不笑纳?
等到包袱里的东西都花完了,到时和她做了许多时夫妻,也快活勾了,央人带个信给她父母,教他们来接,自己一溜烟走了,岂不更妙。想到这里,和淑玉又讲几句温存话,果然携着她连夜就走。
他本是南直无锡人士,却闭口不说是那里的,想起自家有个亲戚在福建,就带着淑玉一路往福建来,淑玉是个闺中娇女,又喜读诗书,平日梳头洗脸都有丫鬟服侍,初时张生为显恩爱,还替她梳一梳头,等到时日慢慢过了,也就倦怠了,称在路途中戴那些首饰担心引来贼人,叫她把首饰摘下,只用首帕包了头。
昨日夜里却是歇在店里,淑玉思念父母,不由哭了几声,张生醒了,见她背灯哭泣,耐不住性子说了她几句,淑玉本还和他撒娇,谁知他翻身睡去,还怕不理自己,只得忍气吞声,软语劝慰。
等到店主婆上午来问,淑玉本不愿说出实情,只是当不得店主婆一张嘴厉害,半真半假,说了出来。张生却不知淑玉和店主婆说了甚么,下来吃饭时候,听的店主婆和淑玉说表姨父如何如何,旁的事也罢了,头一件他却怕路途中花销的那些银两,秦家找他赔还,忙草草吃了饭,就拉着淑玉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