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私
这话都说完了,自然各人也开始议论,有几个笑着对萱娘道:“倒是三嫂家过的安静,现时谁不赞三嫂当家,比个男人还强。”萱娘还不及说话,就有人插嘴道:“就是,三嫂现时家事又好,玖哥又进了学,林家只怕悔死了。”
听见提起林家,萱娘不由愣了一下,自从林家女儿出了嫁,就没听过他家的消息了,不由笑道:“听的白家也是大富,这样人家可不是我们孤儿寡母比的上的。”
“大富?”有人撇了嘴道:“纵再大富,儿子不成,还不是害了人家好好的姑娘。”这话说的,萱娘皱眉,难道这白家儿子似源哥一般,说话那人瞧了眼萱娘,亲亲热热的说:“那人的品行想来还是好的,也是,身体弱,想出去逛也没法逛啊。”
身体弱,萱娘还不及思量这话的意思,旁边有个女子就开腔了:“就是,听说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十五岁之前还好,不过常常生病,十五以后就不成了,常常昏厥不说,还几个月起不来的。”
她话说到这里,旁边就有人道:“这样身子,纵要寻人冲喜,不过几十两银子买个生辰合适的丫头就罢了,谁知他家却瞒住了,还四处去寻合适的,门当户对的女子,这林家也不知哪里寻的晦气,就寻了他家,合婚时还说是上好一对夫妻,没成想。”说着就摇头不止,旁边有人赞同的道:“是啊,听的初过门时,也好了几日,谁知这些时日,又不成了。”
萱娘的心听的直往下沉,若果真如此,林家女儿日子想必不好过,想起那年在船上见到的美丽女儿,萱娘不由轻叹。听见萱娘的叹息,有人就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有因就有果,林家若不是悔了这边的婚事,去攀那边的高枝,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做人就要似三嫂一般,做个好人。”
旁边的人纷纷附和,萱娘只是带笑听了一些,一时白话讲完,一应事情都完了,也就各自告辞回家,萱娘迎来送往,也忙了几日,说的话不过就是这些,也碰见林奶奶来吊唁,当着她的面也没人说,她一走了就有人在背后说她的女婿如何如何,却是林家也望着女婿好,送医送药,全无效验,萱娘听了,也只是叹息罢了。
二老爷出殡的日子到了,所有的侄子侄女,大小亲戚,都聚了一堂,萱娘也才见到方氏,终是人多,她也不敢十分轻狂,只是尽着侄媳的本分,一时把棺材送出城门外,孝子还要去墓地上,其他送葬之人就回转陈家。
还有一条街就转到陈家的时候,前面来了一乘花轿,身后跟了吹打手吹吹打打,这送葬的遇到嫁人的,自然是先让嫁人的过去,萱娘的车也让到一边,花轿眼看就要过去,萱娘挑起帘子看了一眼,却见轿后跟的婆娘,穿了一身的红,抆了一脸的粉,口里的胭脂只有樱桃般大小,手里捏了丝帕,扭扭捏捏的在那里走,有些厮熟,再一细看,不是楚大嫂是谁?
萱娘还在疑惑,街道旁看热闹的议论声就传了进来:“这陈二老爷今日出殡,他的爱妾今日另嫁,怎的也不见陈家来讨甚说法?”萱娘这才知道花轿里坐的不是旁人,却是楚家的女儿,也不及再去细听,只是放下帘子,回身却见二奶奶面露怨恨之色。
萱娘刚要问她,就听二奶奶道:“呸,这家人实在无耻之极,做成圈套坑害了我源儿,这下还有脸重新嫁人,真是气死我也。”说着就是一阵咳嗽,萱娘前后一细想,顿时明了这楚家设的是什么圈套,想来这楚姨娘也不是甚么好相与的人,只是可惜了二老爷辛苦一世,赚来的银钱,就这样被人轻轻拿去,转念一想,若不是源哥太过好色,把持不住,也不会反被人栽了一个屎盆子上去。
思量之时,车已到了陈家,惠姐却是和几个堂姐妹坐在一辆车里,早就到了,此时已候在门口,等着扶萱娘她们下车,萱娘先下了车,惠姐又去扶二奶奶,二奶奶虎着脸,一腔怨气就发作在她身上,劈手就是一个耳光:“你但凡有那么一点懂事,也不会让你爹的钱被人拐走那么多,生你有何用,连嫁都嫁不出去。”
惠姐虽说娘不是很照管,却也没被她这样骂过,又是在门口,人来人往的地方,几个堂姐妹都还在那里,不由眼圈一红,就掉下泪来。娘却是下了车,正在和大房的两个侄女说话,却听见二奶奶排揎惠姐,忙要来解开,只见二奶奶打了人,就径自气哼哼的进去,忙上前拉住惠姐的手道:“好了,你爹新丧,你姨娘却又是今日嫁去,你娘心里有不痛快也是有的,快休哭了。”
大房的两个女儿,也过来劝她,惠姐难过一阵,也就和众人进去,堂上却是下人在收拾灵堂,惠姐见了这般景象,疼自己的爹爹却是不在了,自己的娘从来就是一味偏袒哥哥,哥哥本不是甚好人,现时家业也凋零了,这日后可怎么过?越想越心酸,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