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气候确实闷热,锺令儿望着远处压过来的一丛丛乌云,猜想大概将有一场暴雨。
果不其然,豆粒那么大的雨滴仿佛顷刻间断了线,交错着砸下来。
谭谌以说:“先上车,你如果不喜欢我来,那我明天可以不来。”
锺令儿垂敛的眉梢好似拢着薄薄青雾,郁郁的样子,她抬手看了眼时间,想了一想,点头跟着上车了。
两人刚一上车,雨势瞬间就倾盆而来。
谭谌以打着方向盘,掉了个头,驶离居民区,直上宽敞平坦的主干道,他微微侧头望一眼副驾座,发现锺令儿正望着车窗愣神。
车内静默而压抑,因为雨量太大,谭谌以不得不减速慢行,他抬肘抵着车窗边沿,压着额角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这么一路沉默行进,直到车被堵在了距离警所两三百米的一个路口。
锺令儿再一次看时间,又伸手去开前面的储物箱,她之前放过一把雨伞在里面,找到了雨伞,她解开安全带说:“这里让我下车吧,我走过去。”
谭谌以坐着没动,也不声不响,直到她扭头看过去,他才说:“既然你不愿意看见我,那我明天就不去接你了。”
昨晚他想了一夜,这阵子他过得太好,以至於忘乎所以了。
“我以前做事,从来不需要跟任何人商量。”
因为他的身边没有存在过这样特殊的人,一个可以和他承担余生所有的人。
“你说过会支持我的一切决定。”
当时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把事情告诉她之后,她会理解,因为她也出过任务,知道公派出差的重要性。
“所以做决定之前,我不觉得你事先得知和事后得知有什么分别。”
他语气轻缓,甚至带着点笑,“我想,这大概就是先后之分,亲疏之别。”
这是其一。
锺令儿清莹的双眼微微地雾湿,“当初我爸,一声不响没有告诉我一声,就把赵姨带回家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面是滋味么?我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三四岁的小孩不是木头,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谭谌以一颗心又渐渐沉下去。
又听她说道:“我一点心理准备和思考的空间都没有,就必须马上接受一个让我难以面对的事实……在你们眼里,我的感受有那么微弱到不可计么?”
谭谌以心头蓦地兜上一股窒息般的酸痛感,他解了安全带,倾过身去把人揽入怀,“对不起,我又让你伤心了。”他嗓子里挤出低微的乞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要怎样你才能好一点?”
她把眼眶压在他肩膀半晌,然后摇头说:“我快冲到了,让我下车。”
谭谌以仍抱了她片刻,松开之前亲了一下她的眉心,接着才摁了中控开锁。
锺令儿推门,撑伞,下车,冒着雨快步往前走。
这场暴雨断断续续连着下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