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姑娘自幼就感情甚笃,聚到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揭过这个略有沉重的话题,就又开始了丝毫没有营养但就是说个不停的对话。
「你这还有什么事儿要说?今儿总是心不在焉的,跟你说簪子,你跟我扯画;跟你说吃食,你还跟我扯画画的事情;提起别家的姑娘少爷,也不见你多留心,还是提画。究竟这画怎么了?」方悦言实在是聊不下去了,不由得低声问道。
柳静娴一向藏不住心思,今日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就连最爱听的八卦都提不起兴趣来,肯定是有事发生。
「悦言,你的画技越来越好了啊!」柳静娴干笑了两声,脸上带着几分讪讪的表情,显然准备进入正题了。
「没请先生来看,不过最近练手比较多,比以往更加得心应手。我还给你画了一幅,待会儿顺便带回去,让绣娘照着做成衣裳……」方悦言一直盯着她看,总觉得她怪怪的。
「不不不,我不要,你别给我!」她的话还没说完,柳静娴就不停地摇头摆手,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洪水野兽一般。
对於她这么大的反应,方悦言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见到我就要画,说是有灵气以后肯定能卖好价钱,现在我主动给了,你倒是不要了!」
柳静娴抬手抓了抓头,头上两个梳理整齐的小包包,立刻就被弄得有些散乱了。她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秀眉深锁。
方悦言很少看到她露出这种忧愁的模样,柳静娴一向是不知愁滋味的,没想到竟有一日愁成了这样。
「你记得我哥哥吗?」柳静娴抬起头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究竟是怎么了?柳夫人年近三十才得了子女,而且还是双胞胎,就是你和你哥哥,这京都里几乎都知道。你每日见我的时候,十句话里必提到你哥哥,怎么现在问这个问题?」方悦言是又好笑又无奈。
她的心里嘀咕着,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向不会拐弯抹角的柳静娴,竟然在这里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到重点上!
「哎呦,我娘让我慢慢跟你说,可是我都急死了!」柳静娴自暴自弃地跺了跺脚,这回是双手用力地抓着头发,彻底放弃了形象。
「之前向世子与我哥哥打赌,哥哥输了之后,向世子就指了书桌上的一幅画当彩头。当时哥哥并没有在意,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就给了他。结果等后来才发现,那是你送我的画!我之前拿了你的画,就拉着爹去书房欣赏了一番,没有收拾起来,哪里晓得会被别人拿走了!」柳静娴的双手用力按在小桌上,手指都已经开始发白,显然过於紧张。
一个未出阁女子的书画,竟然流落到别的男子手中,这件事儿可真不算小。随便谁牵扯出来,都有可能造成闺誉的受损。
方悦言整个人都怔住了,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的画技在同龄的姑娘中间,自然是翘楚。不过书画这东西,她一直都十分谨慎,也只给了柳静娴那一幅正经的提了字留了名的画作,没想到就落得这样的结果。
「悦言,真的对不起!我弄丢了你的画,家里人都十分着急,等到哥哥想起来之后,他就被打了,现在还下不了床呢!要不是因为娘要我过来跟你赔礼,我也要被狠狠抽一顿!你放心,我爹说哥哥要不来的话,他也会去帮你去跟向世子要的,坚决不会损坏你的清誉……」柳静娴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哽咽起来,眼眶都红了。
想来这件事儿,在柳府这一家四口之间必定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柳静娴,都直接哭出来了,足以见得柳氏夫妇发怒的程度。
「你哥、向世子、你——」方悦言一脸说了好几个人,想找个人来探讨一下,但是她发觉不知该从何说起,主要是这件事儿实在太超过她所能料想的范围。
柳大人在京都属於新贵一派,皇上的宠臣,明明是清流,偏偏性子圆滑十分懂得为官之道,所以这官位是越爬越高。柳静娴兄妹俩几乎是他日夜盼来的,宠爱程度可见一斑。柳静娴又是方悦言最好的朋友,哪怕这事儿就是柳氏兄妹的错,于情于理,方悦言都无法责怪。
至於向世子,方悦言觉得不提也罢。向家那一摊子烂事儿,只有比方国公府更加污糟不堪的,更何况向世子本人在京都,就是个传奇人物。
无论哪一个,方悦言都觉得自己无法怪罪!
最后她只能闭上了嘴巴,沉默地看着她,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哥就是个傻子,他才十三岁,向世子比他大两岁呢,还不把他玩儿得滴溜溜转,肯定是胜利的一方啊!瞧现在被我爹打的,到时候去向世子那里要东西,还得陪着小心,这都什么事儿啊!」柳静娴一把抓住她的手,接过她的话头,一脸「我懂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