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俨说:“中午之前应该就能完成,另外我们还想和在园区的老师、管理员做一份简单的笔录。尤其是平日经常接触程立辉的人。”
顾瑶想了下,说:“要说和立辉接触最多的人,应该是我,他和其他老师走的都不算近,有些十来岁的孩子,会经常围着他问东问西。这样吧,孩子们中午回来,到时候你们也取证完了,我尽量把和立辉接触比较多的孩子聚到一起,让你们集中问一次。”
陆俨笑道:“不愧是曾经帮北区分局破案的心理专家。你放心,我们的问话尽量简短,尽量不给孩子们造成心理压力。”
顾瑶轻叹:“其实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基本都知道自己和外面的小孩不一样,没有父母,没有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问题,比如自闭,边缘人格,一些奇怪的恐惧症等等。有些孩子在表述上也比较跳跃,有的比较倔,心情不好就不说话,所以在问话的时候,最好是一边和他们玩,从一些他们感兴趣的话题开始讲,这样才会更快了解到你们要的东西。”
说话间,一行人经过后面庭院。
地上撒满了银杏叶,几颗老银杏树长得有四层楼那么高,薛芃抬眼,透过窸窸窣窣的金色叶子,看到碧蓝的天,温暖的日头。
阳光温柔的拂过叶面,风吹过,那些光线在叶子上撞来撞去。
薛芃下意识眯起眼,再往前看,已经来到宿舍楼前。
程立辉的宿舍在三楼,宿舍楼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十分老旧,脚踩过木质地板,会发出“吱呀”声。
这栋楼不是南北通透的户型,外面阳光很好,却很难透进来,如果不开着灯,很多地方都会变得很昏暗,而且已经到了深秋,楼里还是有些潮湿。
到了程立辉的宿舍,陆俨很快将任务布置下去,众人开始现场取证。
薛芃一直都很专心在手上的事,但在整个取证过程中,对程立辉和住在这里的其他孤儿们,也有了一个深刻的初步印象。
等薛芃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又一次在屋子里环顾。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孤儿院,这种接触和在过去一些案件里接触孤儿的感觉还不一样,虽然她不认识程立辉,到目前也没见到生活在这里的孩子。
这间宿舍,就和这栋楼一样,光线昏暗且潮湿,像是一道封印,一个密封的盒子,窗外是蓝天和沙沙作响的银杏叶,窗户很小,但景致很美,可是再一转身,屋里却是黑压压的,即便开着灯也透着憋闷。
陆俨走过来,问:“在找什么?”
薛芃说:“这里的环境让人不太舒服,我待了这么一会儿,心情就被影响到了,何况是长期生活在这里小孩子。如果从小在这里长大,看着那扇小窗户,到院子里看着那些高墙,又或者看到新闻里别的小孩子的生活,我也会想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探险。”
陆俨接道:“你还记不记得前些年有几个案子,都和立心的孤儿有关。”
“好像有点印象。我记得其中有一个成年后还成了杰青。”薛芃回忆道:“可惜不管成年后再出色,童年的阴影都要用一生去治。”
陆俨:“社会就是这样,平日很少有人会去关注、在乎小孩子的心理健康,等到这些孩子长大了,心理积压的问题爆发了,‘社会道德’又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对他们加以谴责。”
薛芃没接话,再看周围的环境,好像无论是陈凌还是程立辉,都一下子变得立体了,不再是只是存在卷宗里的白纸黑字,也不再是躺在解剖台上的屍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