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赵坦坦看着他,神情却渐渐冰冷。
“雪衣,当日在琼华派,遇到魔尊与人争执,也是你故意引我去的吧?”她又道,“你总在关键时刻突然力竭昏迷,恢复原形,也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对么?你这样的千年修为,怎么可能每回都如此狼狈?”
她停顿了下,叹道:“你算得城府深了。可惜你却忘了,我能通过契约感应到你的状况,你是否真的力竭,我怎会不清楚?这也是我没能想明白的,既然你要这样欺骗我,又何必非与我定下契约?”
此一出,默默垂泪的雪衣霍然抬头。
“不是!主人,不是这样的!”他焦急地伸手过去,想让赵坦坦听自己的解释。
但赵坦坦已无心去听他说什么:“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何况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不管你在图谋些什么,现在开始,都不必继续留在我身边。等我找到解除契约的方法,便会还你自由。”
说着,她挥挥手转过头去,不再看雪衣,同时断开了她与雪衣间因契约而产生的心灵感应。
耳边似乎传来雪衣的哀泣和跪地声,雪衣哀求了些什么,她无心去听,只是望着上方的承尘发呆。
方才视线所及,那熟悉到极点的床帐与屋内摆设,让她明白自己不知何时,已回到曾住了将近二十年的青竹峰洞府中。
她的神情露出一丝恍惚。
曾几何时,她住在这里,随着无极真人隐居修真。
在青竹峰的前十八年中所接触到的,与从前的生活截然不同,她的容貌也与从前截然不同。最关键她除了神识较弱外,算得身强体健,哪里找得出一点受过严重摧残的痕迹?
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即便不是终於脱离苦海,转世获得新生,也应当是做了一场美梦。
哪怕在山下遇见了那个名叫崔尘的男子,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来时,也只是令她更确定这仅仅是一场梦罢了。
毕竟,在那漆黑森冷的角落里,这样的美梦早就做过不止一次了,不是么?
梦中有着各种令人怀念的美好事物,每次醒来却依旧陷身地狱,不知何时能得到解脱,唯有继续闭目沉浸在梦中,不想醒来。
有时,并不是没有产生过疑惑。
但时隔万年之久,当初那人的模样,在她记忆中早该模糊不清。她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若不是错觉,若不是梦,一个已经飞升万年、位列仙班之人,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变成凡人?
那么就只可能是一场梦了吧……只能是一场梦……只可以是一场梦……
赵坦坦望着上方的眼神渐渐涣散之时,外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她心头一震,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令她不顾神识仍在疼痛,一咬舌尖逼得脑中暂时清明,以辨认巨响传出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