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伶从离着还凤城还有几里地时,就已经吓青了脸,此时入了城门更是脸色难看,手里木琴抱得紧紧的,仓促又快步地紧跟在身前那道白衣身后。
入城才几丈,就抆肩经过了还凤城内巡查的一队朱雀卫,她死命把脑袋低下去,像是要埋进胸怀里才安心。
好不容易听着身后铁甲衣撞击的锐利声音渐渐远去,小伶胸膛里那颗跳得急促到快要蹦出来的心也慢慢跟着平复,但仍是吊着些。
“三丈,四丈,五丈,六丈……”
小伶抖着牙关在心底默数。
就在那队铁甲朱雀卫即将远去,她要彻底松下自己悬着的心时——
“就在这儿歇息吧。”穿着素白衣衫的破落琴师声线倦懒地起了话,忽然在小伶身前停下来。
“——?”
小伶难以置信地仰起脸,看向身前的琴师。
在他径直走向的地方,赫然坐落着还凤城入城内的第一个半露天的小茶摊。
“大…大人!”
小伶慌忙抱着木琴跟上去,只觉着腿肚子都惊栗得打弯。
等她快步过去时,破落琴师已经在最近的一张空桌旁落了座。
那人随手拂去尘灰,微微泛旧的衣衫在他折撑起的肘下叠起层层袍褶,露出了半截冷白如玉骨冰川的小臂。
“嗯?”
青铜面具下,那人阖了长睫,随口应过。
“大人,这里可是还凤城啊,”小伶伏低了身,小心翼翼地颤着声儿提醒,“离朱雀主城尚不足百里,更是朱雀城疆域内朱雀卫们巡视最多的地方,稍有动静,朱雀城的戍卫们不用半个时辰便能赶过来的……”
丑陋至极的青铜面具下一声低嗤:“对还凤城,我了解应比你多上一分。”
“那你还——”小伶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到底没敢放肆,“那我们是不是,小心些,避着朱雀卫?”
“为何要避。”
“大人您有所不知……”
两个月相处下来,经过小伶为数不多的大着胆子的试探交谈后,她初步断定,这位看着病骨支离孱弱清臒,却又杀人不眨眼的琴师大人,一定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闭关了几百年出来的大魔头。
此人行事十分割裂,要么将自己困锁屋内一日不出,要么起了兴,去白虎主城疆域内随手点选一座暴虐为政的,将那里作恶的旧日白虎卫杀个干净。
一切似乎全凭心情,对於魔域态势与城中风向,堪称漠不关心。
就连这个刚到手的白虎城城主位,他似乎也只是信手拈来,玩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