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太阳还未完全落山,丁清将被褥抱出来挂在窗沿上晒一晒,手中握着花瓶里抽出的干枯花枝当做鸡毛掸子,重重地打在了被褥上。
一片浮尘灰点在夕阳的光芒下尤其明显,游来游走。
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抱住了丁清的腰,小疯子的腰太瘦了,也很软很嫩,若是在床事上掐时稍微用点儿力,便能在上面留下青紫色的指痕。现下她穿着冬衣也不显胖,裹了好几层的腰还是盈盈一握,周笙白甚至怀疑她这具身体还能再瘦下去。
联想至最近丁清的沉默,她已经两日没好好吃过饭了。
虽说死人无需过度进补,补来也无用,可周笙白就是觉得,她这样瘦,与不好好吃饭有关。
“你在想什么?”炽热的气息喷在丁清的耳廓,她略微缩了缩肩,回眸朝周笙白看去,沉思了片刻后老实道:“我怕。”
丁清对永夜之主,是从灵魂深处本能的恐惧。
过去只要想到永夜之主,她便会忍不住浑身发颤,后来因为远离对方恐惧好转,可仍旧在某些触及痛苦回忆的时刻,失去控制地缩紧自己,去寻找安全的地方躲藏着。
自从知道永夜之主是周笙白的亲生父亲,且曾被周笙白活生生地吃掉身体后,丁清对他的恐惧便消散了,可她仍旧害怕。
不是害怕永夜之主,而是害怕自己。
怕自己软弱,怕自己成为周笙白的软肋,怕周笙白会为她所害。
丁清复杂凌乱的思绪,皆被周笙白落在她脸颊的一吻打断,他像是剖开了胸膛,露出一颗柔软跳动的心递向丁清道:“其实我也怕。”
他怕他的孤注一掷没有结果,他如今所行的每一步都不能有分毫错漏。
“不过清清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周笙白对她一笑,桃花眼弯弯,里面倒映着她:“我只在意清清,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我也有办法带着你去旁人找不到的地方,护着你。”
所以他要丁清每时每刻都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在他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这样他才能安心。
自己的恐惧,与周笙白相比,丁清自然是更在意对方的多一些。
周笙白都开口说出这话了,她那句想回中堂避一避的念头便彻底打消。
“你若还是怕,那就躲进我怀里。”周笙白说完,敞开手臂表示自己非常大方。他这话叫丁清想起自己以前的确因为害怕而浑浑噩噩地寻找安全感,把自己彻底埋在了周笙白的怀里,藏进他的衣服中。
她觉得被对方嘲笑了,於是嗔怪地将手中花枝打在了身后人的肩上,花枝折断,断裂处飞舞的木屑粒粒点在他玄色的外衣上。
丁清抬手替他拂去木屑,恰好此时有人从酒楼下的街道走过,因为城池过於寂静,一点儿谈话声都能被人清晰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