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完之后,抬了抬手,旁边太监便将任职圣旨宣读了一遍,三人一一接旨之后,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蔚岚一直以为,此次事后,谢子臣该是最大的赢家,然而等当上皇帝的太子苏白颁了圣旨,最后位居右相之位的,居然是她蔚岚,这就让人有些难以捉摸了。
不过这些想法所有人都放在心里,面上没有表露半分。众人恭敬迎接皇帝回京后,当晚举办了一场盛宴,蔚岚带了伤,宴会上不宜饮酒,谢子臣也是重伤初愈,两个病秧子腻歪在一边,拉扯着王曦给他们两人挡酒。
桓衡的使臣也已经到了盛京,蔚岚扫了一眼,是桓家的家臣桓陵,他是打小跟着桓衡长大的,如果不是来桓衡来盛京疏远了几年,他与桓衡的感qíng,怕是不下於蔚岚。他坐在酒桌上,一张带着刀疤的脸始终端端正正的模样。皇帝苏白远远瞧着,端着酒杯,眼中有些醉意,同一旁蔚岚搭话道:“你瞧那北方的莽夫,就是看着渗人。”
蔚岚知晓苏白是醉了。若他不醉,必然不敢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的。
自己浑然不觉得自己言语间有什么不当之处,他抬头看着蔚岚在灯火下美丽的面容,叹息了一声道:“魏丞相年幼时便已是姿容惊人,如今年岁越长,丞相容貌越盛,竟是比妇人颜色还要姝丽许多。”
“陛下醉了。”蔚岚淡淡开口,苏白叹息了一声,又看向桓陵,颇有些感慨道:“魏丞相今日是否有些诧异?”
“陛下所指何事?”
“其实丞相这个位置,本不是世子的。”他抬眼看她,眼里带了些许无奈,他本也不是个刚硬的人,便就是不悦业表达得如此委婉。蔚岚心中稍一思量,便明白了太子是要说什么,果不其然,太子接着道:“可就在前一夜,桓陵来了朕这里,同朕商议华州税赋一事,而后同朕道,华州的税赋,其实四分之一给桓家也就够了,毕竟魏世子还在朝中为官,桓家始终是大楚的忠臣,他们能自己想办法搞到的军饷,也就不劳烦朝廷。你说他什么意思?”
苏白苦笑出声:“你在朝中一日,桓家便是大楚的臣子。那你不在了呢?说好二分之一的税赋jiāo给他,如今变作四分之一,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他们给了朕这样大的好处,有反反覆复提魏世子的名,这意思若朕还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蔚岚也不说话,她就静静听着。
桓家人向来就是这个xing子,南方的朝廷,皇帝,他们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分毫不放在心上。若是其他任何人来,哪怕是王凝,都会把话说得更委婉,更好听一些,可桓家人就不。
他就要把话能多添堵就多添堵的说,然后看着对方气得发抖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大笑。
按照桓松的话来说——他们在边境拿着命换来的江山,这些人还在背后天天打小九九,还要给他们好脸色,凭什么?
而桓衡上位后,完整发扬了桓松的优良传统,甚至更上一层,就在对待南方这个问题上,如果不是所有人知道桓衡和蔚岚之间多年兄弟qíng谊,要是知道蔚岚是个女人,怕都是要骂一句,为美色所迷。
可蔚岚却清楚知道,桓衡不是这样的人。
他或许曾经天真过,但是当他谋划一切,看她和唐家内斗,悄无声息再将她软禁起来之后,她就再不敢小看这个人的心思半分。后来她也派人去打探过桓衡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桓衡这样公开为她谋取位置,一方面或许真的有那么几分过去qíng谊在,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警告。
她蔚岚属於桓家,永远被划在桓家的势力范围内,别人有多么痛恨桓家的权势,就有多么痛恨借此升迁的蔚岚。
他用这样看似荒唐的方式,将蔚岚和桓家永远绑在了一起。哪怕她如今愿意抛弃桓家向皇帝投诚,可哪一个皇帝又能忘记桓家这样嚣张所带来的屈rǔ?
让华州四分之一的税收将她蔚岚与桓家死死绑定在一起,这一步棋,蔚岚简直想给桓衡鼓鼓掌。真是一个成长飞快的人,如果当年她没有困住他,他没有追随她来盛京,没有万事依赖她……
蔚岚思绪不由得有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