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芷不敢抬头,觉得这人与自家主子都一样,容貌自带闪光,快瞎了她的眼。
两人把行礼差不多收拾好时,桓衡便来到了蔚岚门口,看见蔚岚的包裹,他便道:“去华州?”
“嗯。”蔚岚点了点头:“城内便jiāo给你了。”
说着,蔚岚提起包裹,便往外走去,抆肩而过时,桓衡一把拉住了她。蔚岚回过头来,挑了挑眉,桓衡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怎么了?”蔚岚温柔了目光,看着面前像惊慌小shòu一般的人:“我要赶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父亲……”桓衡沙哑开口:“想让我……娶唐莫……”
听到这话,蔚岚微微一愣,她心中一瞬间涌起太多,然而却无从开口。
“世子,”旁边白芷冷静开口:“军qíng紧急,且先去华州吧。”
蔚岚回过神来,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她第一次有了出逃的冲动,艰难道:“阿衡,我先去华州,此事回来再议。”
说完,她有些难堪转过身去,如玉般光滑的绸缎从桓衡手里滑走。
他没用力拉她,他不敢用力拉她。
他一个人在站长廊,看见那人渐行渐远。北地少雨,然而秋季的第一场雨还是落了下来。他看那人提剑消失在长廊深处,秋雨细细密密打在转huáng的叶子上,仿佛是落在他心里,一下一下,针扎般的疼。
阿岚。
他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不知道为何,却涌起了莫大的悲凉。
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回应,一个答覆,让他坚定下来,让他转身回去,便同父亲说,他不娶唐莫。这桓家他不要了,他不娶唐莫。
可是这人为什么走得如此决绝?这人为什么连问都不多问一句。
她陪他来北方时,他欣喜满腔。这份欣喜给了他妄念,给了他原本不该有的yù望。他开始想留住她,他开始想要这份温柔永远独属於他。
可是当他有了这样的念头,却发现,原本的欣喜,都化作了忐忑不安,催断人肠。
他的阿岚从来都是个làng子,如风一般làng迹四方。
蔚岚从屠苏城出来,带着人就上路去了华州,她脑中一片空白,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桓衡说的那句,他要娶唐莫。
他要娶唐莫,那她呢?
蔚岚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大概是守护一个人成了习惯,当那个人身边多了一个人,不免就有些慌忙,如果桓衡属於唐莫,她一个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再对他好?
他们并不是真的兄弟,而她更不是个真的男人。当两个人年纪渐长,想要去宠爱那个人一辈子,除了夫妻,还有什么是能做到的?
可是,如果是夫妻……
也不知道怎的,蔚岚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谢子臣的影子。那是他们还在读书时,蔚岚时常夜里与王曦们一gān人喝酒,回来的时候,便看着房里点着灯,推开门,就会看见谢四身着白衫,随意披一件黑色袍子,端正跪坐在案牍边。他玉冠卸下,长发落在身后,苍白yīn冷的五官在灯火下有几分暖意,听到她开门声,他就抬起头来,目光平静淡然,问一句:“回来了?”
那时候,她醉酒后常常会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觉得这就是她婚后的模样。她在外征战杀伐、勾心斗角,然后推开门,就可以看见那人在烛火下,淡定从容。
一切都会因此安静下来,她也会因此卸下盔甲,抚平羽翼。
突如其来的念头让蔚岚有一瞬间恍惚,也就在这时,天空一只鹰盘旋而来,蔚岚伸出手去,那鹰便落在了蔚岚手腕上,蔚岚勒住缰绳,从鹰上取下信来打开,是谢子臣一贯端正的笔迹。
“天冷路滑,粮糙已备,华州界碑处,望君慢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