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不是他本人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不想让这个国家第三代就凉凉的话,就必须要放弃这个可怕的念头。
三皇子很努力的想要说服圣上改变主意,但同时又忍不住悲呛的哭出声儿来,毕竟甭管他怎么嘴上逼逼太子对他有多不好……那是他亲哥!!
一个爹一个娘生的亲哥啊!
如果当他爹百年之后,登基为帝的人是他亲哥,那他的小日子过得该有多好呢?换成别的兄弟,尤其他跟老四老五老六他们的感情又不好,以前是仗着他爹是皇帝他娘是皇后他哥是太子,他还有一个太后当大靠山,真的是没少在宫里耀武扬威。
所以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吧?
好巧,圣上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时,原本咸鱼躺并且哭得跟全家暴毙似的三皇子,隐约觉得自己的脑袋上有人?
介於他如今这个姿势,有人的话也不算太奇怪,毕竟只要是有人从门口走进来,就感觉是在他脑壳壳上一般。
但三皇子还是介意的!
他努力的直起身子,扭头一看……
咣当一下,他又摔了。
“父皇,我说过了,叛军那边是不可能跟老三联手的,只要他们没疯,就知道老三不靠谱。”
前太子殿下……哦不,因为圣旨还没下呢,他就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
此时的太子正一本正经的同圣上说话,听着像是在给三皇子洗白,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就在三皇子陷入了人生新一轮迷茫之中时,就听太子又开了口。
“儿臣知晓父皇正在盛怒之中,但有时候也要稍稍客观一些。那些叛军的确是行为不端人品卑劣的鼠辈,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脑子。”
智商跟人品它不挂钩啊!
很多黑心烂肠的人,他很聪明的啊!
没错,这世上的确是有一些又蠢又毒的人,但就算是两军交战好了,那也要对敌军有着最起码的尊重吧?
太子的意思很明白,叛军只是坏,他们不蠢的!
“好啊!你在骂我!”三皇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却不知道是因为地面滑,还是他本人脚底打滑,第一次起来居然失败了。好在,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最终还是坚强的站了起来,伸出手怒指太子,满脸气愤的道,“亏得我还担心你出事儿了,结果你居然当着我的面骂我蠢!”
“你担心我出事了?不,我看你只是恨不得取而代之吧?”太子一针见血的道。
这里的取而代之,并非指取代储君之位,而是想要替代太子成为那个被圈禁的人。
试想想,盖新宅子,还是那种带着好几个园子的超大奢华大府邸,每届大选还能多得好几个美人,还能白得几个戏班子,都这样了,肯定不会在吃喝上克扣的……
这不就是三皇子梦想中的咸鱼生活吗?
不过,所谓梦想不就是做梦想想吗?别当真哈!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不能因为我蠢就欺负我啊!”三皇子好委屈,他想念他的皇祖母了。
圣上和太子多了解他呢,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了他在想些啥,顿时忍不住头疼起来。
太后离世也没几年,想想三皇子以前确实是没心没肺的,骤然失去了最疼爱的祖母,确实……个头!
“行了,反正这事儿你冲早也会知道的,说了也无妨。正好,你明个儿出去一趟,去你妹妹处同她说一声,免得她太担心,到底还怀着身子呢。”圣上也不由的叹息一声,若非这事儿牵扯太大,他也不至於连老三都怀疑上了。
尽管圣上说了要告诉三皇子,但事实上却是很笼统了说了个大概。
转天,三皇子就用这个说法回了三公主和刘侾。
此时的公主府自然也被解围了,刘侾当天晌午过后就去了一趟老魏家。
他觉得吧,要说这前尘往事,再没有人比杨冬燕更清楚的了。
毕竟,那些老人没的没,仅剩下的那位安平王府的徐老太君,却是在好些年前就老糊涂了,今夕是何夕都不清楚了,问她肯定也没啥用。
等刘侾过去的时候,杨冬燕正搂着她的大胖孙女稀罕个没完呢。
刘侾产生了跟三皇子差不多的想法,他就不该站在这里,他应该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老太太,我有话同您说。”
杨冬燕看了刘侾一眼,见他一脸严肃,又联想到了昨个儿窝头说的那番话,心下就有数了:“猪崽,你去找你弟弟,他哭着喊着说不要叫魏饺子,你去给他起个好听的名儿。”
猪崽点头:“那有啥问题呢?我一早就帮他想好了名字,二妹三妹也有的,大家都有。”
说罢,猪崽就离开了,只是在离开前恶狠狠的瞪了刘侾一眼,别以为猪崽傻就不知道她奶这是因为刘侾的话才故意支开的她。
刘侾很是无辜的目送这个胖成球的妹妹离开。
待四下无人后,刘侾才将从三皇子处听闻的消息说了出来。
简单地说,太子没有逼宫,所谓的传言只是个策略,为的是引出那些埋了很多年的线。到如今,可以确定的是,皇后并未被策反,哪怕听说太子逼宫被擒,她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和崩溃,并没有露出后手来。还有三皇子也是,事实证明他确实是个傻子,实打实的那种。
至於为何会闹这一出戏码,则是因为太子首先觉察到了不对劲儿。
“据太子所说,他最近几年,尤其是太后没了之后,不停的有人明示暗示说圣上身子骨不好,又唆使他跟大臣亲近一些,还有各种挑拨离间……”
这些小打小闹,太子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他跟历朝的其他太子还是有所不同的,因为他甚至不是皇后养大的,而是打小就跟在圣上跟前。至於羽翼丰满就更别提了,哪怕是长子,但其实圣上跟太子的年岁差距非常大,一则是太子前头还有好几个夭折的兄长,二则是已经远嫁的大公主、二公主年岁都比太子要大一些。
等於说,名义上太子是圣上的长子,实则父子俩相差了将近三十岁。所以,他完全等得住。
着急个啥啊!等那些内忧外患都被解决了,这如画江山也更稳固一些了,再由他来接手,岂不是美滋滋?
太子一点儿也不着急,可其他人却是着急了。
及至前阵子他发觉府上的情况严重不对,他侍妾所出的长子甚至无意间说出了忤逆的话来,他立马警觉起来。
这才有了他秘密入宫跟圣上坦白,设下计谋引出幕后主使的情况。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就连皇后和三皇子都被蒙在鼓里,甚至圣上还打算趁机考验一番,免得那些叛军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策反了这二人。
结果倒是挺好的,皇后和三皇子都是无辜的,就是圣上可能不太高兴,毕竟要他承认他儿子是个傻子,对任何一个当爹的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让刘侾感到狐疑的是,对於那些叛军的说辞,很是有些含含糊糊。
一开始,刘侾和三皇子都以为是前朝余孽。这也蛮正常的,毕竟前朝覆灭还不足百年,尤其当初先帝还是暴力推翻了前朝,偶尔有个把前朝皇室子嗣流落在外,倒也能说得过去。
可假如事情是这样的,那么大可以直接说出来,辱骂前朝余孽又算得了什么呢?
问题就出在圣上和太子对此事一直保持着含糊其辞的态度,最严厉的措辞也就是叛军了,甚至都没牵连到祖宗……
“老太太,您说这事儿稀罕不稀罕?我总觉得这里头另有文章!”刘侾如是道。
杨冬燕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刘侾一眼,随后才摇着团扇,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没骂祖宗很奇怪?一个祖宗,怎骂呢?”
“啥、啥玩意儿?!”刘侾一个脚底打滑,也跟着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还没到过年呢,你跪下我也不会给你发红包的。”
刘侾揉着膝盖慢吞吞的爬起来,委屈的道:“老太太您可别开玩笑了,这到底是怎回事儿呢?您要么干脆别告诉我,要么就索性说全乎了,不然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得紧!”
杨冬燕寻思了一番,觉得也没啥不能说的,遂指了指小几:“奉茶。”
事到如今,刘侾还能如何呢?
他不光亲自给老太太奉了茶,还是跪下双手捧着给的。
够诚意了吧?
当孙子当到这个地步,那是连窝头都叹为观止的。可以说,刘侾并非杨冬燕最能耐的孙子,但一定是最像孙子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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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的付出得到了回报。
杨冬燕寻思着自己还真有可能成了除却皇室之外,唯一知晓这个事情的人了。不过这也说不好,人家敢在背后搞事儿,那肯定是知晓内情的。
“先帝还另外有儿子。”
听到这话,刘侾懵了一瞬,心说谁不知道先帝还有别的儿子呢?那谁家是只有一个儿子的?平头百姓自是不提,勳贵之家谁还没个妾室通房呢?
可随即,刘侾瞳孔一缩。
“想明白了?其实吧,先帝也不能说是负心汉,他就是奔着目的去的。对他原配是不公平,可这事儿要怎说呢?哪个开国皇帝不是手染鲜血的?连我这个没啥学问的人,都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牺牲一个原配发妻又算得了什么呢?”
杨冬燕神色淡淡的说出了多年前的事情。
其实,当年跟随先帝打天下的四大异姓郡王里头,唯独只有永平郡王和安平郡王是真正的贫寒出身,另外两位却是世家子,当然是在前朝败落了的旧贵族。
至於先帝,他的出身其实不差的,往前推个几百年,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世族。可惜,甭管是王朝还是世族,终有败落的一天。
而为了家族起复,联姻是个非常简便实用且快捷的方式。因此,先帝跟另外一个风头正盛的高门贵女成了亲。
杨冬燕琢磨着,先帝应该不至於早在当初就谋划了这般多,后面的事情可能是因为事情发展不受控制了,一步步的走到了后来那个境地。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家子被坑得好惨。
“他在带着人手在北边造反,可他的妻儿都在南边,你觉得前朝皇帝会放过他们?又或者说,先帝想不到这一层?不可能的,说白了就是不在意罢了。”
杨冬燕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事实比这个更加残酷。
在最初,还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时候,先帝是打着为妻儿报仇的名号召集人手往南边杀过去的。但问题是,从先帝揭竿起义的那一刻开始,他留在南边的妻儿甚至包括他岳父一整个家族的人,都死定了。
“再往后,就像你们知道的那般,先帝带着人将前朝推翻,建立了新朝。又为了制衡八大世家,将自己的得力手下提拔的提拔,封爵的封爵。之后,又娶了皇后……就是已故的太后,再往后就是生下了圣上。”
当然,具体的时间以及顺序不一定如同杨冬燕所说的那般,毕竟战乱不是一瞬间就结束的,哪怕先帝已经自立为王了,一直到圣上出生,九州大地的多半地方还处於战火之中。
杨冬燕没细说这里头的事儿,只叹息道:“其实当时就有人说了,先帝原配发妻是死了,但他们的儿子还活着,听说还娶妻生子了。按年岁来算的话,只怕先帝的大孙子也没比圣上小多少。”
刘侾愣愣的看着杨冬燕,喃喃的道:“先帝没承认吗?”
“没法承认呢!已故的太后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她的娘家父兄当时手握重兵。再说了,咱们如今说的这八大世家,其实放在前朝压根就不算什么的。真正忠於前朝的那些世家大族,早就没了……”
忠於前朝的世族们,不说彻底没了,但也被打压得不成样子。倒是那些墙头草活得好好的,先帝借了他们的势推翻了前朝,又用四大异姓郡王来牵制他们,可总得来说,情况还是挺不错的。尤其这些年来,世家大族跟文臣武将、皇室宗亲纷纷联姻,再要是出手对付,那牵连可就太大太大了。
就算三皇子认定刘侾比自己蠢,但事实上刘侾是在王府里长大的,很多事情哪怕杨冬燕说得隐晦,他还是听懂了。
先帝为了成就他的大业,害死了他的原配发妻,还有他们的孩子以及原配背后的家族。这个仇恨太大太大了,哪怕下旨抄家灭族的人是前朝的末皇帝,只怕对方也会忍不住记恨先帝。
在这种情况下,傻子才会认下这个儿子,先帝又不是没有其他儿子。至於孙儿就更没那个必要了,比起从小被仇恨灌输着长大又跟自己毫无感情的孙子,当今圣上这个先帝亲自看着出生一手拉拔长大的儿子不香吗?
“所以,圣上是不会骂祖宗的,他们根本就是一个祖宗!”杨冬燕怜爱的拍了拍刘侾的爪子,“被吓着了吧?你说你胆子那么小还非要问这问那的。其实,咱们都知道这事儿是先帝做得不地道,可咱们是得利的那一方啊,当今圣上宽厚仁慈,对待老臣之后也是极好的,换个人……我还想好好过日子呢!”
小孩子才在意对错,大人只看利益。
刘侾一脸的懵圈,显然这个信息量有点儿大。他还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假如说先帝之前就有原配发妻,等於说太后是先帝的继室填房?当今圣上是……
哎哟,这事儿就不能往深了想,越想越觉得脑壳壳疼。
“奶!!!!!!”
饺子嗷嗷哭得跑了进来,差点儿把沉浸在思考之中的刘侾给吓尿了。
杨冬燕抬了抬眼皮,不甚在意的道:“你大姐给你起了啥名字?哟,瞧把咱们胖饺子气成啥样儿了,都哭鼻子了。她叫你啥?魏小猪?”
饺子气得眼泪直往外飙:“不是!不是!”
“那是啥?”
别说杨冬燕了,连刘侾都忍不住好奇了。你说这世上多美好呢?为啥非要搞那些权谋争斗呢?没事儿欺负欺负小孩崽子,再不济聊点儿屎尿屁都比这个强吧?
饺子边哭边说:“大姐说她叫魏珍珠,就是那个珍珠串串的珍珠!魏珍珠!”
“我知道啊。”杨冬燕点头,又问,“她管你叫啥?”
“大姐还给二姐取名叫魏宝珠,就是很宝贝的珠珠!”
杨冬燕不问了,她想起来了,作为猪崽的亲弟弟,小杨氏盼了好多年的儿子,饺子这孩子脑子也不太灵光。
果然,饺子又自顾自的往下说道:“大姐还说,三姐的名字叫魏明珠,还说那个是夜明珠的意思,布灵布灵会发光的那种珠珠!”
杨冬燕和刘侾深情款款的看着他。
“轮到我了,我大姐说我叫魏灵珠!”
“噢!”杨冬燕突然想起了,她触发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好像那会儿还是在济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