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
林星承叫了林如兰一声。然后立刻抬脚走过去, 对她伸出右手,“这罐子的底下有个缺口, 小心割伤了你的手。将罐子给我罢。”
虽然他面上看起来跟平日一样的冷淡, 声音听起来也平静的很,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这只罐子上面。
有趣
林如兰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之后,且不将罐子递给他,而是依然在手中慢慢的把玩了一会。
倒确实看到罐子的底部有一道小缺口。但极其的隐秘,若非林星承提醒,她是绝对不会注意到的。
林星承这是将这只罐子看过了多少次, 才会知道在这样的地方有一道小缺口
林如兰面色微变。
刚刚她已经打开罐子看过了, 里面竟然装的是糖桂花。
林星承一个大男人,是肯定不会做这种东西的。
叫了阿忍过来询问, 就知道这个竟然是薛清宁送他的。
还知道林星承竟然叫薛清宁来过碧梧斋, 亲自教她下棋
她原以为林星承这样冷淡的一个性子,肯定不会跟这荣昌伯府里的任何人往来, 但是没有想到他会跟薛清宁走的那样的近。
难怪刚刚她为难薛清宁的时候林星承会出面阻止, 还表现的那样紧张
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见林星承眉头微皱,林如兰才作势将手里的陶瓷罐子递过去。
林星承立刻伸手就去接。但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到罐子,还来不及伸手将它握入自己手中的时候,林如兰却忽然放手。
罐子往下掉落的很快, 林星承压根就没有防备林如兰会忽然放手,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只听到哗啷啷一声清脆的响声, 碎瓷片四处乱溅。里面的糖桂花也洒了出来, 金灿灿的铺在青色的地砖上。
“呀,你怎么没有接住看,摔碎了吧”
林如兰口中说着惋惜的话,但面上却依然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林星承伸出去的右手慢慢的握紧,然后慢慢的收回来。
他没有说话,但是周身的气势却是骤然冷了下来。
林如兰是不怕他的。绕过他,走到槅扇窗边看外面院子里的梧桐树上的叶子。
已经四月了,梧桐叶子都长成了,每一片都足有成年人的手掌大。
颜色是青绿色,细碎如金的日光照在上面,叶片就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来。
“你院子里的这棵梧桐长的倒好。凤凰非梧桐不栖,当初我也是看中了这院子里的这棵梧桐树,才让你住到这里来。”
说着,林如兰转过身看他,“既是凤凰,身份自然贵重,岂可同凡间的鸟雀走的太近没的掉了自己的身价。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
“但有个道理长姐也应该明白。”
这一次林星承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低头温顺的听着她的训导,而是抬起头,目光冷淡的看着她,“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林如兰猛的沉下了一张脸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长姐听到的这个意思。”
林星承丝毫不退让,一双黑漆的眸子里面带着冷意,也带着几分嘲讽,“我们到现在,也依然在隐姓埋名的活着,从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在外人看来,长姐你只是薛博平的一个妾室罢了,而我,却是依托着长姐的得宠,厚着一张脸皮住在这荣昌伯府中。主子不是主子,下人不是下人,身份尴尬。就算这样,长姐也要以为我们还是天潢贵胄,看不起这荣昌伯府中的所有人吗”
“你倒不如直接说,我不能看不起薛清宁。”
林如兰的声音也是冷冷的,并且还在一步一步的往林星承这里走过来。
到底曾经是天之娇女,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子睥睨天下众生的霸气。这会儿这样慢慢的走过来,给人的压迫感还是很重的。
但是林星承的气势一点都不输给她,腰背挺的笔直,一张隽雅的脸紧紧的绷着。
林如兰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冷着声音问他“为了区区一个薛清宁,你竟然敢这样的跟我说话难道你不知道,她认了孟明达的儿子做义兄孟明达可是我们的仇人,她跟我们仇人的儿子亲近,那她也是我们的仇人。”
刚刚在花园子里,要不是林星承忽然出现阻止,她肯定会给薛清宁一个教训的。
一听到她提起这些事林星承就觉得心中沉重的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她应该是真的生气了,双眼圆睁着,姣好的五官看起来都有点扭曲了。甚至他都能看到她脖颈上淡青色的青筋一根根的梗了起来。
明明她是最看重自己的姿态的,以往就算再生气,也依然会自恃身份。但是现在她这个样子
林星承叹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而且,那些年,若不是她,他早就已经死了。
声音不由的放缓了许多。
“我知道长姐看不上薛博平,给她做妾确实是委屈了长姐。这几年我也一直在痛恨自己没有用。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大了。而且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也没有人会再追杀我们了。要是长姐真的不喜欢荣昌伯府,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找个我们喜欢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说到这里,林星承目光诚恳的看着林如兰“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长姐过上好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