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然不知。」程跃然挺直脊背,迎视着所有人的目光。
一直等在旁边的神医戚於夏显得对竹海的家务事很不耐烦,凉凉出声:「治病要紧,冰魄呢?」
程跃然对这名神医也没什么好脸色,还是从身后的映非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给戚於夏。戚於夏冷着脸掀开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可以配药了。」
悠悠发现两位师叔和程跃然都跟着戚神医去了,彼此的神色让她看的心里有刺,都好像云淡风轻,但他们骗不了她,他们互相不相信。她也不由想起当初的风苓事件……这种感受太沉重,让她几乎要窒息了。
「悠悠,留在这儿陪师祖说说话。」竺连城在她想要跟去的时候叫住了他,「和师祖说说,小悠悠这次独自远行有什么新奇见闻啊?」竺连城笑了笑,口气里带了几分揶揄。
悠悠也想逗他高兴,一仰下巴,「师祖,你和云瞬师叔一样看扁我,瞧,我很顺利的回来了。要说新奇见闻啊……」她没话找话地滔滔说起来,只有这样强颜欢笑才能让心里越来越强烈的不安舒缓些许。
竺连城似乎听的很认真,时不时露出微笑,可是眼底的悲凉却益发浓烈了。
药熬制了大半天才成功,戚於夏自信满满地亲手端给竺连城。悠悠看了看跟着戚於夏回来的三个人,都面带几分疲惫。
竺连城喝下药以后,所有人都守护在旁,生怕这幅从未配成过的药方会引发什么无法料想的后果。戚於夏孤傲的神情里终於也不免掺杂了一些不确定,知道掌灯,竺连城突然呕吐出大量黑血,脸色却奇异的好转了,气息平稳之后,总是没有胃口的老人突然饥饿难忍,喝了几碗药粥,精神大振,甚至在搀扶下能勉强行走几步。
所有人都欣喜若狂,下人们更是高呼感谢上苍,感谢神医,连绵的欢呼在夜晚响彻整个竹海,经久不绝。
在如此欢喜之下,竹海的少主们也都敛了疏冷,露出笑容。悠悠心情大好,就连夏依馨频频痴望程跃然也并没太过生气,今天是竹海的欢庆之夜,似乎一切不愉快都可以忽视。
庆祝和酬谢盛宴几乎是立刻连夜准备,在秋意居外的广场上摆上大大的香案,少主们要叩谢苍天的恩德。戚於夏的神情也更加傲兀自得,他知道,从今往后,天下第一名医的称号就是他的了。
连夜拜祭庆祝,白天又大肆设宴酬谢神医,又远送性情古怪的神医回乡,竹海虽然一片欢腾也不免人困马乏。
悠悠几乎一沾床榻就昏睡过去了,喝多了汤水,悠悠半夜起身方便,骇然发现程跃然并没在房里休憩!望着寒凉空荡的被褥,悠悠的脑中电光火石般回想起夏依馨的眼神。难道……他去见夏依馨?!
睡意顿时全无,她胡乱穿起衣物,正准备出门看个究竟,差点被从外面踉跄闯进来的程跃然撞个正着。她吓了一大跳,房间里并没有点灯,雪霁风轻的夜晚月色明朗,她清楚地看见程跃然神情悲凄慌乱,他的脚步竟然是凌乱虚浮的。
他像是喝醉了,她不得不扶住了他的肩膀,「怎么了?」她也无端心慌意乱,肯定出了大事!
「悠悠……」他搂住她,她觉得他全身的重量似乎都施加在她身上了,重得几乎支撑不住,他的声音——竟然哽咽,他哭了?「悠悠,师父……过世了。」
悠悠的脑中一片空白,不,不可能的!师祖明明好转了呀!大家都为他庆祝了!※园※
她搂紧怀中的他,他颤抖得那么厉害,好像无法站立了一般。虽然程跃然平时冷心冷脸,可她知道,他对师祖的感情是超过亲情恩义的。
她和他一样茫然无助,和他一样不知所错,师祖是竹海每一个人的心灵支柱,虽然他会病会老,但悠悠从未想过师祖会死。
她呼吸急促,她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悠悠僵住了,脆弱哭泣的程跃然身上有股及其味淡的香味,她对这种香味特别敏感,因为她贴别讨厌——这是夏依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