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思难测
宽敞明亮的大书房开着门,院子里的花开得正艳,每次微风吹进屋子,都带着浓浓的香味。
悠悠凝视着案上摊放的书本,很专注很认真的样子。
在上首滔滔不绝讲解名文的川中大儒卞良遥边讲边看了她几眼,丝毫没露出对她认真好学的赞许。竺连城托他暂为教管的这几个孩子里,悠悠跟着他的时间是最长的,他可谓知她深矣。
她还是那么入迷地盯着她面前的书,又大又圆的黑黑瞳仁里清晰无比地缩映着千古名篇的字字句句,也许是她太陶醉,连卞大儒走到她身边都还不觉得。
临近书桌的越天衡原本听得有滋有味,见卞大儒突然从大案后面走过来十分败兴。人老了就是像孩子,背负如此盛名的饱学之士,竺连城的知交棋友,偏偏以抓悠悠走神作弊为乐,每天不让悠悠出点儿丑就好像一天没收获一样。
坐在悠悠身后的万怀君发急,偷偷捅了她一下。
悠悠打了个激灵,如梦初醒地看着已经兵临城下的卞大儒,「卞爷爷,您今天讲得格外精彩呢。」悠悠甜笑,卞大儒说是来找师祖切磋棋艺,一住就不走,折磨了她整整半年,幸亏爹爹来看她,带她在川中游历了大半个月,她才得以逃生。现在她不怕别的,就怕卞大儒爱上竹海,赖在这里养老等死,估计她就得死在他前面了。
「哦,是么?」卞大儒的四川口音颇重,「那你来重复一下我讲的最精彩之处。」
悠悠愁眉苦脸的转眼珠,卞大儒已经很手痒的用戒尺轻敲自己的掌心了,她当然知道,打在她手上的时候绝对不是这力道,她都怀疑卞大儒偷学了师祖的武功,打人才打得那么疼。
求救的眼神刚瞥到越天衡,还没来得及用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表达一下,他那一脸欠揍的幸灾乐祸已经极其明显的抢答了他的意思。她悻悻地挪开眼,前来旁听的霍万二少都哀痛地表现出他们的爱莫能助,也对,都是他们的爹爹逼他们来的,说能听一听卞大儒的教诲也是难得机缘。
靠在窗口的程跃然一动不动地倚着窗棂,她不过是顺带扫他一眼而已,别说他这个认字不多的小乞丐听大儒讲学肯定云山雾罩,就算听懂了,他还能救她么?
一看之下,她欣喜如狂。
「卞爷爷,有人听这么精彩的讲解居然也会睡着!」她恨不得拉着卞大儒跑到程跃然身边抓他偷打瞌睡。
一向机警的程跃然大概是刚才练武太累,睡得异常沉稳,卞大儒走到他身边了也没醒,悠悠探头探脑地跟在卞大儒身后,窃窃发笑,摇头摆尾。
卞大儒用戒尺敲了敲他的肩膀,他才缓慢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
阳光从窗子里斜斜地照进来,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密实睫毛下的深瞳幽幽水光闪烁,悠悠皱眉,不得不承认,这个讨厌的家伙长了双很妖魅的眼睛。
程跃然站起身,坦然承认自己睡着了。
面对这么直接的回答,卞大儒也不好再多加指责,只能敲他二十个手板了事。悠悠在一边看得喜笑颜开,还十分认真地为卞爷爷计数,生怕他少打一个。
因为有了程跃然的恶行,悠悠的走神算是一碟小菜,特赦免打。
卞大儒疏而不漏地扔下决定:留程跃然和悠悠在书房罚背,全篇背下才准离开。
霍万二少能提前下学还是很高兴的,但因为悠悠被留下都面带不忍,拉着他们离开的越天衡却一脸喜色,得意的样子比刚才她看程跃然挨戒尺的痛快有过之无不及。悠悠咬牙切齿地「目送」他离开,真想不明白爹爹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徒弟!
她没痛恨越天衡多久就开始恐慌,强於记忆是程跃然的优势,她翻来覆去结结巴巴背出第一段的时候,一直沉默诵读的程跃然已经胸有成竹的站起身。
「哎!」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