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秀瑶问老爷情况如何,老柳头有点激动,笑嗨嗨地道:“正好有人要卖地呢,委托里正给留意着。有家的地和咱们那块地差不多,也是有点厉害,就怕以后更厉害没法儿种庄稼,所以现在想卖,至少还能卖点钱。”
秀瑶嗯了一声,“姥爷,除了咱没人会买吧。”
老柳头笑道:“这倒是,不能种庄稼,谁会要啊。咱现在不买,过段时间就跟白捡一样。”
第二日晌饭后,有人来找老柳头,是昨夜任里正说会卖地的那户人家,也姓柳,排行五,人叫柳五哥,不过跟老柳家已经不算本家。他见了老柳头就作揖,“四叔,你真要买地?我那里好几亩呢,你都买了吧。”
秀瑶差点乐出来,这柳五人还真实诚。
老柳头请他屋里坐,抽袋烟,喝碗水,慢慢聊。
那柳五却坐不踏实,苦着一张脸,“四叔,你是好人,我也不瞒你说,那地原来真是好地,好多人要买我都舍不得卖,哪里知道,这才十来年,怎就那样了呢?我从俺爹手里接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结果硬是让我这个败家子给败活完了。现在要是不卖,过几年恐怕白给都没人要了。”
老柳头叹了口气,“这个我知道呢,我们家也有亩地那样了,卖不掉,还在手里呢。”
柳五一听,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难道不要了?也对,人家谁会要那么几亩地啊,他一脸的恳求,“四叔,你可要帮帮我,要不是家里有难事儿,我也不想卖地,可其他几亩地要留着吃饭,卖了一家老小要饿死。要是不卖,净等钱使呢。”
老柳头也听说他老娘病得厉害,只怕就要不行了,到时候丧葬费是一大笔费用,好多人家家底不够硬实的话,一场丧事就够破家的,欠下一大笔饥荒呢。
他心里起了怜悯之意,“你要卖多少?”
柳五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道:“四叔,我那里是六亩地,我也不贪心,原本那些地一亩地要十吊钱呢,如今我只要五吊。”
“啥?五吊?”老柳头被他吓了一跳,当初他那亩地一吊钱都没人要呢,柳五的地还好点,能种两年,也不会超过两吊钱的样子。
他甚至都想,如果再过些日子,说不定就跟白捡一样呢,何必花那钱?
柳五见老柳头这态度也知道自己要高了,不好意思地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四叔,四叔,要不这样,我便宜点,你都要了吧。”
老柳头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柳五狠心道:“四吊。”
老柳头摇头,柳五就要哭了。
秀瑶拽了拽姥爷的衣袖,道:“姥爷,不如咱们再商量商量吧。”
老柳头点点头,对柳五道:“小五子,你先回去,咱们再说吧。”
柳五一听急了,扑通就给老柳头跪下了,“四叔,四叔,你救救我吧,除了你没人买那地,要是不卖那地,我就得卖别的,我,我……。”七尺的汉子就呜呜地哭起来。
老柳头叹了口气,“小五子,不是我不帮你,你说我要是真有钱,我就去买十两一亩的,对吧,既然要买那样的,也是我没钱。”
柳五惊慌地看着他,眼里露出绝望的神色,之前他想把地卖给任家,人家开价是一吊钱,那还是看在大家乡里乡亲的面子上帮他的忙,人家说的是再过两年,一吊钱说不定能买两亩呢。
他不舍得卖就求里正帮忙看看别人有没有要买的,恰好老柳头去问,他就过来了。
“四叔,四叔,我不要四吊,这样好了,三吊,三吊行不?”他声音里带着哭腔。
老柳头弯腰扶他,“小五子,你先起来,先家去,我也商量一下,回头给你个信儿。”
柳五却觉得如果商量的话肯定就不要,说不定也要给一吊钱,那还不如杀了他呢,他眼神越来越绝望,让秀瑶都不忍心看。
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想起了爷爷,当年他是不是也是这么四处求人,家里破落的要命,却又不能不活下去,所以必须要低三下四呢?
这么想着,她对老秦头的芥蒂就少了许多。
柳五抹着泪儿走了,老柳头叹了口气,大舅看到了,问道:“爹,他干嘛呢?”
老柳头摇头,“没啥,家里靠河那几亩地想卖给咱,价钱有点贵,咱买不起。”
大舅道:“爹,咱磨坊好好的,地也够种,不买也罢。你要实在想买,咱们再攒点钱,过两年买也是一样的。”
陈氏也道:“爹,过几年他那地,白给都没人要了呢。”
老柳头没说话,转身回去屋里,李氏看他想事儿呢也不打扰他。
秀瑶给他倒了一碗水,“姥爷,虽然咱家钱不是白掉下来的,可我觉得呢,这价钱已经比买正经地低了好多好多,如果再等些时候,我就怕咱虽然捡了便宜,可也太伤和气。否则咱不如不买他家的,也不去占这个便宜。”
老柳头摸了摸她的头,“丫头,你说的对呀。”
秀瑶笑道:“姥爷和姥娘都是心善的人,自然不会占人的血汗便宜。我看咱不如这样,变个法子帮他。”
老柳头好奇地看着她,“怎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