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离开很久,过了会儿就红着眼睛回来,沉默着跟洪文一起替病人把脉、讨论药方。
因为没有现成方子可以参考,他们只能拚命从过往疫病的中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共同之处,然后进一步猜想、推测。
这是在赌,赌的是命。
所有人都被巨大的压力压得直不起腰,就连一直粗狂豪爽的洪崖脸上也没了笑意,面罩上方露出来的眼里全是肃穆。
如果不能尽快控制住,最好的结果就是将这一片安置区付之一炬,连同里面的人一起。
可能也包括他们,包括外面站岗把守的将士和黄卞。
每个人都想到了这种结果,又不敢细想,可这种事越是克制就越克制不住。
大夫也是人,也想活,更想跟大家一起活。
“不要胡思乱想!”洪文突然厉声道,“仗还没开打就自弱三分,你们不想回去就算了,可我是一定会回去的!”
“我们想!”众人异口同声道。
“那就赶紧回神!”洪文突然笑了,语气中重新带上大家熟悉的俏皮,“不要耽误我回去吃软饭!”
众人都知道他跟嘉真长公主的事,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一直压抑着的气氛骤然松快起来。
现场六名大夫中洪崖资历最深,但他是白身;而洪文官职最高,年纪也最小。一开始大家都在担心,将这么多人的性命交付在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手上到底能不能行?可他硬是顶住了,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他肉眼可见的成长了。
包括值守士兵在内的众人都被他这一通吼抓回来,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是啊,都到了这一步,怕有什么用?!
就跟它干到底!
一道道命令忙而不乱地安排下去,一个个人紧跟着动起来,开方、抓药、熬制,有条不紊。
第一碗药出锅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冲冲不敢碰,因为没人知道这碗药下去究竟会有什么效果。
黄卞的喉头一阵耸动,一咬牙,“我来试药!”
“没用的,”洪文摇头,“你现在没有染病,喝了也看不出什么。”
黄卞伸出去的手僵在当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刚才那点轻松荡然无存,摆明了谁下决定、谁先出手就是把所有的责任扛在肩上,若事情好转也就罢了,若无好转……
洪崖闭了闭眼,刚要出手,洪文已经快步上前,端起药碗来到陷入昏迷的松针面前,一杓杓喂了下去。
“阿文!”洪崖少有的变了脸色。
洪文仿佛没听见,继续喂药。
喂完药的洪文一起身,就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轻轻掀了下眼皮,“分药。”
众人愣了下,旋即沉默着散开。
见洪崖眉头紧锁,洪文冲他笑了下,“谁不知道咱们爷们儿一体同心,您出手还是我出手,又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