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辩!”镇国公伸长了腿要去踢他,谁知洪崖早有准备, 维持着蹲姿往后一跳,镇国公的脚尖与他抆身而过。

嘿嘿,够不着!洪崖才要得意一笑,谁知一击不中的镇国公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呼了他一巴掌,“长本事了你。”

众人都笑出声。

洪崖捂着脑袋往那边看,众人纷纷别开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老子是问你为什么不留下受赏!”镇国公拍着椅子扶手道。

见躲不过去,洪崖只好道:“都说了我不是那块当官的料。”

“混帐!”镇国公吹胡子瞪眼道,“既然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打仗的时候你往上冲什么?”

他一个后方军医,本不必上战场,谁承想战鼓一敲,这厮竟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直接从死屍堆里捡起染血的刀剑上阵冲锋,非但没死,反而一口气杀敌数十人。

那会儿还是谢将军的镇国公立刻就发现了这个人才,现场从敌将手中夺下一杆长/枪丢给他,洪崖很是高兴,再次开战前干脆带了几个火头军操练……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懂带人操练的绝对是未来一军主帅的好苗子,镇国公一看,嘿,这小子是个宝,於是当场提拔,谁知洪崖当时就以一句“自己不是那块料”谢绝了。

镇国公也不生气,想着反正事后都要回朝廷论功行赏,到时候一口气给你个大的也成。

但万万没想到,战事一结束,大军还没开拔回京呢,下头的人就来回禀,说那姓洪的军医连夜跑了!

“当初上战场大多加官进爵,”镇国公苍老的脸上显出几分追忆,“唯独你,连个人影儿都不见。”

洪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家国危难之际,上阵杀敌不过本分,若冲着加官进爵,一开始我就不会去。”

当年战事虽然惨烈,但中原腹地并未遭受太大波及,他一身医术加武艺,乱世之中多的是豪强权贵重金聘用。

镇国公盯着他看了会儿,良久,重重叹了口气,“早年跟着我的人,都死的差不多啦。”

洪崖张了张嘴,“您老也还怪精神的。”

刚才打人可疼!

镇国公摆摆手,“不行了,老啦,”又瞅着他骂,“你小子倒还活蹦乱跳的,这次要不是老子杀上门来,你是不是要等老子死了再来上柱香?”

洪崖心虚地摸了摸胡茬。

气氛有点沉重,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镇国公突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洪崖近乎本能地从地上站起来,“谢将军,我给您看看。”

此言一出,两人都愣了。

有那么一瞬间,何家小院变成了曾经的帅帐,老头儿和中年人也变回曾经的青年和少年,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淡淡血腥气。

然而下一刻,冷冽的带着冰雪气味的澄澈空气重新钻入鼻腔,周遭一切都经历斗转星移,无数次只存在於梦境中的画面如滴入清水中的墨点,迅速隐去……

终究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