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几岁?
满打满算进太医署也才大半年,就一跃成为正六品太医,稳稳站上多少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地方。
听说是陛下当面亲口晋升,压根儿没经别人的手, 这就意味着这位小洪太医着实简在帝心, 都不必外人鼓动,陛下自己早就看中了。
入朝为官比的是什么?不就是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嘛!
消息一传出来, 那些一年到头四处活动却始终“查无此人”的好悬没气死。
才刚告老还乡的王太医还没来得及离京呢, 听了这消息, 顿觉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几乎要一口气上不来。
竟是那个毛头小子!
他殚精竭虑活动了三四年的位置,死活没把儿子推上去,那小子来太医署才几天!
然而木已成舟, 再呕血也没用, 局面还不能闹僵了。如今他儿子确实无望,但保不齐孙子有本事进太医署, 这还早着呢, 若现在就把人得罪死还怎么混?
於是他一边给自己扎针、写清心降火的方子,墨迹未干又马上提笔写了一封致歉函,只道自己马上要回老家,怕是赶不上小洪太医摆的宴席, 先托人把贺礼送上, 勿怪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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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大办了吧?”洪文挠了挠头,有点懵。
之前他受赏的时候何家人不就说要低调行事么,怎么这回却非要开宴席?
“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屁,边儿上玩儿去。”何青亭正跟夫人听儿媳妇核对请客办酒需要准备的物品清单,很不耐烦地朝洪文摆摆手, 瞧着跟撵狗似的。
洪文嘟囔一声,被何元桥拉走,像极了大人们操办年货时敷衍小孩子别捣乱一样。
两人窝在炕上说话,午后的暖阳从窗棱斜照进来,拉出几道长长的橙红色光带,里面无数细小的微尘随着他们的动作,甚至是开口说话带出的气流疯狂舞动,像飞鸟,似游鱼,荧光点点,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诡异美感。
“这回不一样。”何元桥笑着敲了两颗核桃递给他,“补补脑。”
洪文瞪眼,“这是骂我蠢?”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接过来吃了。
今年的新核桃,皮薄肉厚,提前炒过了,吃起来格外酥脆香甜。
他吧嗒吧嗒几口咽下去,甩着下巴催促,“快点儿!”
补脑这点儿哪够!
下一刻核桃皮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吓得他在炕上抱头鼠窜。何元桥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