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笑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做丸药?”何青亭低头细看药方,声音听不出喜怒。
何元桥局促道:“就……想起来了呗。”
说实在的,他有点儿怕这个亲爷爷,总觉得对方一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万物,自己但凡有点什么小心思都无处遁形。
“呵!”老头儿耷拉着眼皮冷笑一声,随手将药方搁在桌上敲了敲,“这方子不是你拟的,叫那小子过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开方问药也不例外。自己这个孙子过於沉稳老实,开的方子也都中规中矩,而这“益气养血丸”中有两味药的用法用量可谓刁钻和激进,绝不是他的做派。
何元桥才要辩驳,老头儿就瞪了眼,前者瞬间如霜打的茄子般蔫嗒嗒离去。
何元桥一走,何青亭就端起茶来啜了口,视线扫过桌上的药方,眼底现出一抹欣慰。
到底,还算有几分担当。
“大人。”洪文大大方方过来行礼,也不必对方质问便主动坦白道,“那药方是我写的。”
“为什么做丸药?”何青亭问道。
洪文诚实道:“因为五皇子需要。”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病人需要,所以大夫就做了,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一旁的何元桥紧张得够呛,生怕洪文挨骂。
可何青亭忽然笑了起来,胖胖的脸上跟馒头裂了口儿似的,“蜂蜜减两分,五皇子年纪虽小,却也是个能吃苦的,那玩意儿吃多了牙痛。”
说罢,提笔在药方上写了个“阅”字,又用了印,“去叫下头的人配药吧。”
洪文瞪大了眼睛。
别小瞧这一字一印,有了这个,就代表方子和诊疗方案都是何青亭同意了的,若来日出了差池,他必须承担首要责任。
“嗯?”何青亭又将药方往洪文面前推了推。
洪文这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是。”
何青亭点了点头,目光从桌前两个孩子身上缓缓扫过,“记住喽,你我先是大夫,然后才是官。”
他的声音不高,但何元桥脑子里却嗡的一声,脸上也像被小皮鞭抽了似的火烧火燎起来。
“……是。”
当天下午,何元桥没再跟旁人交际,而是和洪文一心一意熬药搓蜜丸,期间有旁的吏目想来帮忙打下手都被他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