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福安过来问他知不知道宫里谁会做笛子,不想那小子听了嘿嘿一笑:“我爹就干的这营生,砍了竹子做葫芦丝也有,箫,笛子也有,做好了年根儿底下,挑到市集上能换几个银子,只我进宫早,只学会了挖萧,旁的没学会,却这新竹子不成,需晾晒干透的竹子方能使唤。”
晓晓一听眼都亮了,心说,自己白捡的这个弟弟还真是个人才啊,先头竟没瞧出来,因要用干透的竹子,也就没祸害御花园的景儿,寻人从别处弄了干透的竹管儿,交给福安做了一支。
竹箫做出来,晓晓拿着吹了吹,撒气漏风,连响都不响,琢磨着让人教教自己,就想起了慕容兰舟,顺嘴问了一句,不想她夫子真会,让她拿了她的竹箫过来,他先过过眼。
晓晓拿过来,他却直摇头,说这箫做的太粗,给小孩子当玩意儿还成,便这么说着,也应景的吹了一曲,吹的是什么曲子,晓晓不得知,只觉着潇声悠悠扬扬穿过朱阁绮户荡在月色中,说不出那么好听。
可见她夫子精通乐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他夫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子,再说衣食,先头晓晓见他大都穿着官服,大夏朝的官服不算多好看,至少在晓晓看来,不如汉朝的漂亮,不过慕容兰舟穿上倒是挺顺眼。
明紫色团领配上窄翅乌纱帽或璞头巾,虽威严却也不失俊朗,后来见得日子多了,经常见他穿大襟袍戴四方巾,大襟,右衽,宽袍,多是蓝色,用银线盘绣着团花,或是五福捧寿,或是缠枝莲,花样不多,但穿在他身上,比穿官服多了几分倜傥,越发显得俊眉朗目身姿修长。
想到这个,晓晓不觉有点儿脸热,不是她自己瞎乱想,主要她是个无比正常的女人,身边儿有这么个帅气的男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很难不瞎想,尤其慕容兰舟虽位极人臣,年纪却实在不算大,论真实的心理年龄,自己跟他比跟小白近多了,虽说自己经常装萝莉,也实属无奈之举,偶尔他靠自己太近的时候,晓晓那颗心还是不争气的乱扑通。
又有点儿远,回来再说吃,晓晓不大清楚他在家天天吃什么,不过逢着节气,他让人给自己送来的吃食点心,样样儿不输宫里的御膳房,甚至更精致。
有几次,晓晓还琢磨是不是他把御厨叫到相府里去了,还有这茶,茶慕容兰舟只吃这一种,敬亭绿雪。
得意於在干清宫茶房里头待过一阵儿,身边儿还有个丁香,晓晓十分清楚这敬亭绿雪有多珍贵。
先不说,繁复的制作工序,只说产量,一年也才三百斤,大都进了相府,宫里也是李尽忠特意留下来,预备着慕容兰舟进宫时候喝的。
后来晓晓也跟着喝,先头没喝出好儿来,就觉着比她以前喝的茶淡,后来喝的日子长了,偶尔再喝一口别的,立马入不得口。
所以说,这人的嘴不是天生就叼,是自己给自己养叼的,晓晓琢磨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会儿在皇宫里,守着天下最好的东西,吃穿上把自己养叼了,以后出了宫可怎么着啊。
不说别的,先一样这静听绿雪就没地儿淘换去,回头自己得换点儿别的,毕竟也不会在宫里待一辈子,就算将来小白成了事,自己顶多混一个荣华富贵傍身,也不能想干啥干啥啊,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自己也得提前做做准备。
再说,这是自己往好里头想,自古权位之争最是凶险残酷,成者王侯,败者贼,小白要是成了还好,要是败了,自己这个帮凶,恐她夫子没如今这般好言好色了,真下大狱杀头也落个痛快,就怕他一生气把自己发落出去做苦役,到时候自己还想吃想喝,凉水窝窝头恐都见不着。
这么想着忍不住打了寒噤,慕容兰舟皱了皱眉,伸手在她额头上量了量温度:“今儿可怎了,从刚才就不对头,莫不是病了?”
他的手有些凉丝丝的,贴在她额头上挺舒服,晓晓心里转了个几遭,忽得了个主意,鼓起勇气望着他:“夫子对我这般好,却弟子不成器,性子又莽撞,若有朝一日弟子行了什么错事,夫子会原谅弟子吗?”
慕容兰舟深深看了她一眼,旁侧的烛火跳了跳,落在她的眸光里,仿佛在她眼里点了两小簇火,火苗一跳一跳的,流转而出的光芒比平日更璀璨了几分,闪闪烁烁,似窗外天幕中点点群星。
仿佛不知什么时候起,小丫头就长大了,长了个好齐整的摸样儿,寻常的宫女衣裳,穿在她身上,一点儿不难看,反倒衬得她一张小脸净白滑腻,透白的像刚熬出来的奶子皮,且触感极佳,小鼻子有些翘,下头一张红菱小嘴,说话的时候一张一合,时不时露出嘴角一个小小的笑涡,这会儿不说话了,贝齿咬着下唇,目光一闪一闪望着自己,像是小女孩儿犯了错求饶一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儿分外惹人怜爱。
慕容兰舟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是他悉心教导了三载的弟子,是他渐渐搁在了心窝子上的人儿,便她做了天大的错事,他又怎舍得不原谅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