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本来睡得就不实,他一咳嗽,揉揉眼醒了过来,她刚醒过来,就听见不远处仿似有脚步声传来,在静夜里分外清晰,有些杂乱,想来该是脚步匆忙,晓晓忙站了起来,刚站起来就听外头李总管的声儿:“相爷,皇上醒了。”这一声相爷把晓晓吓的险些没坐地上,这大夏朝的皇宫里能叫相爷的还能有谁。
对於这个慕容丞相,晓晓可听说过不少传闻,什么少年得志啦,惊采绝艳啦,这都没什么,还有一样就是心狠手辣,至於怎么心狠手辣,听那些大宫女说,当初新皇初登基,慕容兰舟摄政,自然有许多反对之声,尤以宗室闹的最凶,何为宗室,说白了,就是皇上的叔伯及其子孙,是正经的皇族,慕容兰舟一个丞相再牛,能把皇族怎么样,想来那些人也是这么想的,便可这劲儿的闹起来。
可惜遇上慕容兰舟是个无所顾忌什么都不怕的主儿,捏了个错处,一顶忤逆欺君的帽子扣在带头的礼亲王脑袋上,抄家,砍头,礼亲王一家子主仆,从老到小,共三百余口,最小的礼亲王的孙子才刚满月,一样杀,不禁杀,还亲自监斩,这一下,莫说宗室不敢闹了,就连那些跃跃欲试的大臣也蔫了,谁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啊,再说,这可不光自己的命,全家的命都得搭进去,想如今形势,皇上还小,慕容兰舟大权独揽,闹了也闹不出什么来,群臣於是消停了,慕容兰舟心狠手辣的名声也坐实了。
晓晓一想到他连刚满月的孩子都不放过,就觉毛骨悚然,这人眼睛不眨一下就杀了三百多口子,简直就是地狱里索魂使者,亏了新巧还说他好看,再好看有毛用啊,弄的现在晓晓一听到相爷两个字,汗毛都竖了起来。
慕容兰舟却不知晓晓当他是索魂使者,瞄了后头的小院一眼,暗道,这回小丫头该醒了吧!抬脚往东暖阁行去,等慕容兰舟走远了,李进忠才直起腰,带着小太监进了小院。
筱筱在干清宫当了半个月烧火丫头了,李进忠虽不常见,偶尔也能见上一回,就是没见过里头的小皇上,这会儿见李进忠亲自过来了,便知有大事,忙迎上去:“李爷爷大晚上您老怎么过来了。”
李进忠倒挺喜欢这丫头的,别看来的日子不长,长得也不算出挑,可小嘴甜啊,见了自己,一口一个爷爷叫着,给她甜丝丝的声儿一叫,李进忠想绷着脸都不容易,这一晚上虽说折腾的够呛,一听这丫头的声儿,李进忠便觉心里头舒坦了些,一舒坦,便有心抬举她,也是她赶得巧正好值夜,好歹的先在相爷跟前露露脸再说。
见灶上的水滚着,便道:“你这丫头今儿倒没偷懒,前头皇上醒了,叫茶呢,快着送过去。”
筱筱一愣,心说,平常这送茶的差事可轮不上自己,瞟了眼李进忠后头跟的小太监福寿,筱筱也顾不上再琢磨,忙着泡茶,忽想那位心狠手辣的慕容丞相也在,便拿了两只盖碗出来,李进忠一边瞧着,暗暗点了点头,就说这丫头机灵,自己不如好人做到底儿,再提点她一句,便道:“相爷不吃六安茶。”
筱筱回头眯着眼露出一个甜笑:“奴婢给相爷泡的是敬亭绿雪。”
李进忠点点头:“你这丫头倒鬼,得了,快着送过去吧!小心着些。”“奴婢谢李爷爷提点,回头得了赏,给爷爷买酒吃。”李进忠忍不住笑道:“得,就知道你这丫头有孝心,爷爷等着你的孝敬呢。”转头走了。
他身后的小太监福寿冲筱筱做了个鬼脸,小声道:“马屁精。”
晓晓才不搭理他呢,马屁精怎么了,在这干清宫里,不当马屁精擎等着吃亏吧!秦嬷嬷让她攀上丞相太高难度,哄个老太监还不算太难,不过就是嘴甜点儿罢了,也不少块肉,晓晓飞快泡好了茶,寻了茶盘子端着,小心翼翼的进了东暖阁。
其实她心里快好奇死了,恨不得抬头看看,究竟啥样儿的,可为着小命着想,还是老实巴交的低着头,刚进暖阁,李进忠就把她茶盘子里的左边儿的茶接了过去,递给沿炕上坐着的男人,想来就是那位慕容丞相。
筱筱从进门就没敢抬头,自然看不见这位传说中的丞相长得什么样儿,她的角度也就能看见他袍服的下摆跟脚上的官靴,仅这两样儿,筱筱就大约猜出他的坐姿,即便是在皇宫,里头躺着君王,他是臣子,依旧十分放松舒展。想想也是,这位才是真正的皇上,里头那位就顶着个名儿。
暖阁里掌着明烛,她就站在自己跟前,又小又瘦,毫不起眼,不是听到她的声音,估计就算见过她无数回,他也不会记得她,可现在他记着她了。
李进忠也就一时好心,想抬举抬举这丫头,却不想受她连累,这会儿见她傻愣愣站在那儿,丞相的脸色有些不对,心里有些敲鼓,忙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伺候万岁爷吃茶。”
筱筱心说,今儿自己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啊,连皇上都轮到她伺候了,心里这么想,却不敢怠慢,低着头紧走几步,进了里头,略抬头扫了一眼,大略认准了龙榻的方向,忙又低下头,走到龙榻边儿上,早有小太监拢起了明黄帐幔,伸手扶着小皇上靠坐起来道:“万岁爷,茶来了。”
筱筱忙把茶盘子举了过去,感觉茶盘子一轻,筱筱刚松了口气,忽听一个虚弱的声音道:“你是新来的宫女吗,怎以前没见过。”
这个声音,这声音,怎如此相熟……像是,像是小白,愕然之下,晓晓试着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哗啦一声,茶碗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