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儿,新巧送了信儿来道:“旁处也不便利,秦嬷嬷住的尚宫局西边儿的留翠亭倒清净,离着御膳房也近,咱们过去也便利,我一早跟姑姑告了假,明儿不等天黑就先过去,帮着翠儿收拾,春桃哪儿也说好了,可儿跟春桃分在一处,也不难出来,倒是你们这长春宫,怕就怕姑姑刁难,到时可怎么好?”
槐花眼巴巴瞅了晓晓一眼,晓晓道:“我们宫里的两个姑姑性子好呢,更何况,秦嬷嬷是宫里的老人,逢着嬷嬷的好日子,想来这点情面还是有的,你放心,天一黑我跟槐花就过去。”
新巧这才去了,等她走了,晓晓心里也不免有些敲鼓,长春宫如今冷清的连点儿人气都没有,统共就成嬷嬷跟碧莲碧荷两个大宫女,再就是自己跟槐花,虽说前儿自己跟槐花的月钱银子成嬷嬷没收,这出长春宫的事儿却没谱。
可自己的大话都说出去了,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到了晚上,等碧莲碧荷两人回屋,晓晓是又倒茶又端洗脸水,殷勤的不行。
碧莲平日不大爱说话儿,也就诧异的瞧了晓晓一眼,碧荷倒是笑了一声道:“你这丫头今儿怎这般殷勤上了,赶是有什么事儿要求我们不成?”
晓晓嘿嘿笑了笑,就着话头忙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明儿是秦嬷嬷的生日,我们几个这一路蒙嬷嬷照顾,便想着尽些心儿,凑份子弄了些酒菜,只当给嬷嬷上寿了。”
碧荷道:“真就让我猜着了,得了,这也是你们的一番心意,我们若拦着,倒显得不近人情,去吧,早去早回。”
晓晓跟槐花一听,高兴的不行,谢了两位姑姑,转过天瞅着天黑了,两人提着一个灯笼,从后殿的屏门处出去。
碧荷还怕她们不认得路,特意嘱咐她们从后殿出去沿着廊子前边过去四个门,往南一拐直着走就是尚宫局了。
两人就照着碧荷说的沿着廊子往前走,数着过了四个门,立在廊子口,晓晓左边瞧瞧,右边看看,侧头问身边儿的槐花:“哪边儿是南?”
却发现槐花从刚出长春宫就一直抓着自己的手没放开,东张西望不知道望什么,这会儿晓晓一问,忙摇了摇脑袋:“我,,我也不知道。”
晓晓傻了,自己一个现代人不辩东南西北还说得过去,怎么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也不认得方向了,这可怎办,而且,她抓自己这么紧做什么,都有些疼了。
忽的一阵风吹过,廊上的宫灯摇晃了两下,噗一下灭了,槐花啊的尖叫出来,晓晓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你叫什么,回头把值班的太监叫出来,说不准把咱俩当贼抓了。”
槐花哆哆嗦嗦的道:“我,我怕,筱筱你瞧见没,那边儿是不是个人?”
晓晓给她说的,后脖颈子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说实话,她也挺怕的,大约因为人少的缘故,入了夜的皇宫静的跟一座死城差不多,那些重重叠叠望不到边儿的的内廷宫苑,如今都是空的。
晓晓听宫女们私下说,先皇殡天的时候除贵妃殉葬,剩下的嫔妃都给慕容丞相发到了城外的祈福寺去当尼姑,要说这也没什么,老皇上殡天后宫清空,等新皇即位,原先那些妻妾一一封了位份,也就填了原先的地儿,便新皇妻妾不多,也会广选秀女充实后宫,用来绵延皇家子嗣。
总之一句话,历朝历代皇上的理想都是多子多孙,自然,想多子多孙,老婆就必须多,所以后宫的佳丽三千,就是这么来的吧!不过这条现在却不适用,小皇上太小,不过十岁的孩子,就算再早熟,十岁也不可能滚床单,老婆都没一个,就更别奢望子孙了。
正是因为皇上太小,不能选秀,致使后宫空空如也,没有嫔妃的后宫,还叫什么后宫,不禁没有后宫,因为皇上滚床单而衍生出的好多部门,也变得冷冷清清的,想来这也是慕容丞相急选宫女的原因,毕竟皇宫太空了也不像话。
不过皇宫多老大,就算填进来七百多小宫女,也照样热闹不起来,白天还好,入了夜,越发阴森,加上进长春宫之前,听那些无聊的大宫女,说了好多闹鬼的事儿,这会儿槐花一说有人,晓晓也怕的手心冒汗。
可她到底是个崇信科学的现代人,闹鬼这种事儿太不科学,根本不可能,晓晓给自己壮了壮胆儿,手里的灯笼往上提了提,顺着槐花指的方向望去,不禁松了口气,哪是什么人,根本就是树影儿,被风一吹,映在墙上的影子左右摆动,猛一看有些像人走动。
晓晓翻了个白眼:“槐花你别一惊一乍的成不,差点儿给你吓死,你仔细瞅瞅那是树影。”
槐花大着胆子确定了才松开晓晓,解决了鬼影儿,下面就是到底往哪儿边儿走的问题,晓晓问槐花,槐花摇摇头,晓晓没辙,从腰上的荷包里掏出一枚铜钱来,跟槐花说:“要不咱们正反面吧!正面往左边走,反面往右边走。”
槐花自来没什么主意,虽心里头觉着晓晓的法子不大靠谱,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点点头,晓晓把铜钱往上一扔,铜钱落在地上,晓晓提着灯笼一照,是反面,两人於是往右边去了。
走了一会儿,前头出现一个角门,晓晓四下看了看啥都看不出来,抬头望了望,只能望见重重琉璃瓦上的瑞兽。
晓晓是觉着,皇宫里的院子啊廊子啊,甚至殿角的瑞兽都差不多,白天尚且不能辨认,更何况晚上了。
晓晓心里嘀咕,难道走错了,好歹也得进去看看,不行再原路返回来呗!这么想着,拽着槐花推开角门走了进去。
是个冷清清的小院儿,小院角落一间屋里有灯光透出来,晓晓刚想过去瞧瞧究竟,忽从侧面廊子里传来脚步声,听着不像一个人,槐花吓的浑身抖成了一个:“筱,筱筱,有,有人来了。”
晓晓当机立断探头吹熄手上的灯,拉着槐花躲到一边儿的柱子后头,刚躲好了,廊上的人已进了院子,就听一个有些稚嫩却虚弱的男声道:“你们在外头候着,我自己进去。”然后就听仿佛是太监应的声儿。
晓晓好奇的探出半个头看了看,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廊子直接进了亮灯的屋子,等他进去,见外头的人并未跟进来,晓晓忙扯着槐花从角门退了出去,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刚走到刚才的岔口,就看见有人过来,近了,是新巧跟春桃,新巧见了她们俩急的直跺脚:“我们几个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见,只说你们俩出不来了,亏了秦嬷嬷没说什么,反让我们俩来迎着你们,谁知都迎到长春宫了,也不见你们的影儿,又忙着往回走,到了这儿才迎见你们,两位姑奶奶到底跑哪儿去了?”
晓晓指了指后头的廊子道:“我们俩走差了,往那边儿去了,见有一个小院,也不知是哪个宫,稀里糊涂的又走了回来。”
新巧一听脸色都变了:“你们俩真真糊涂,沿着这廊子过去是干清宫后殿,你们莫不是去了西南角的小院,我进干清宫的时候,姑姑头一件就跟我说,绝不能靠近西南角的小院,说皇上一早下了谕旨,擅入者杖毙,你们俩这是活腻了不成,亏了没人瞧见,若给人瞧见,还要不要命。”
新巧一句话说的晓晓出了一身白毛汗,春桃忙打圆场:“行了,好在他们俩命大,没让人知道,快着走吧,秦嬷嬷还等着呢。”
说着四人去了尚宫局,留翠亭是个八角小凉亭,四周围着帐帘,虽春天夜里有些寒气,倒也不觉着冷,除了她们六个小宫女,就是秦嬷嬷跟赵嬷嬷。
秦嬷嬷上首坐了,也没问晓晓跟槐花走去哪儿了,只说:“难为你们这般尽心,给老婆子置办了寿酒。”
一边的赵嬷嬷道:“这几个是有心的,知道孝敬姐姐,比前头那几拨进来的强,闲话少说,且吃一杯寿酒,也沾沾喜气,愿姐姐福寿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