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屋里没了外人,天瑞扑通一声跪下,小声道:「皇阿玛容禀,女儿先前说那些话全都是为了咱大清考虑啊,咱大清自世祖入关以来,最怕莫过这天下汉人了,还有就是怕咱满人在这花花世界占不住脚。」
说完这句话,天瑞偷看康熙,发现他动容了,继续鼓动起来:「先祖留下祖制,关外咱们大清龙兴之地谁都不许动弹,更不许八旗子弟经商种田,就是为了万一有一天咱们满人不敌汉人,也好有个退路,虽然这话没有谁说过,可皇阿玛心里是敞亮的,也害怕汉人造反啊。」
「胡说」康熙明知道天瑞这话是对的,可对於天瑞大胆敢说出这种话来也有点怒意,别说天瑞了,就是保成在他跟前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他们满人勇武,马上得了天下,又岂会惧怕汉人?
天瑞瞧康熙的样子,心里暗笑,心里话,她说这可都是真真的,满人是进中原之后还有自卑感,感觉自己比不上汉人,就努力学汉人的为人处事还有准则啥的,又不想被汉人同化,就弄什么十从十不从的命令,逼着汉人剃发易服,这要不是自卑,至於这样吗?
结果,搞到最后弄的四不像,没有学了汉人的好东西,倒把他们先前好的全给扔了,以至於使的社会倒退,弄到最后来了个百年国耻。
天瑞虽然这么想着,可却不敢和康熙说这话,只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肉,疼的掉了两滴泪:「女儿自幼读史,并不是寻常妇人可比,近来常思量着自古以来胡人入中原都没得了这长久的天下,汉末五胡乱华,又是怎样的动乱,可惜胡人的江山也没做得长久就被汉人反扑,宋时辽金两国也没打下这花花世界,后来蒙元倒是得了天下,可惜也只做了不到百年的江山,就被朱元璋给赶出关外,女儿思来,咱们大清这江山还不定……」
「天瑞」听天瑞越说越不像话,康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抬脚就要踢她:「咱们满人自然能坐稳江山,你不要胡言乱语。」
天瑞也不躲,挨了康熙一脚,整个身体被踢的倒退了好几步,她冷笑道:「皇阿玛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您心里明白,自古哪里有能够万万年的朝代,周稳坐江山八百年已经是个极限了,咱大清被汉人耻笑为化外之民,如何能和周天子去比。」
天瑞这是怎么了?康熙踢那一脚,又听天瑞继续带刺的说话,把满人贬的这样低,心里气愤,可看天瑞跪在地上有点单薄的身体,还有捂着胸口努力喘息的样子,还真舍不得再去踢她,只好忍着气道:「你今儿来是特意来气朕的吗,好,真好啊,保成要废太子,你也来胡言乱语,朕还真是养了一双好儿女。」
天瑞不语,又嗑了个头:「女儿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会同意保成废太子之事的,保成废了太子之位,自然在大清呆不下去了,皇阿玛自可给他些人手、船只,让他远航寻些还没有人烟或者没有国家的土地,咱们也可以迁些百姓过去,慢慢再建一个小国,万一将来哪时候碰到了昏君当政,或者汉人造反,咱们满人不敌的时候,也好有个退路,皇阿玛,保成也是一片苦心,想要保存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一丝血脉啊。」
康熙本来生气,不想再听天瑞说话,可天瑞这话说的很大声,也由不得他不听,一字一句全灌进耳朵里边,先前倒也罢了,后面的话倒是让康熙心里一惊,警醒了他。
康熙就开始琢磨起来,天瑞这话对啊,真是有道理,关外怎么着,那还不是和中原联在一起的吗,就是将来满人败了,退到关外又能如何,怕也稳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赶尽杀绝的,可是隔着茫茫大海再寻一地迁百姓建国家的话,这还真是一条好的退路。
新建的这个国家和大清可没什么太大的关联,又隔的那么远,将来有什么事情,就是大清这块土地上爱新觉罗家的血脉断绝了,那里也能保存一丝命脉啊,只要有人,以后要东山再起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康熙不是昏君,自然也知道什么事情是该做的,他不由的想到当年声势赫赫的大金国,可是直逼了宋朝的半壁江山,那样的威势最后还不是差点被灭族吗,谁又能保证大清就不会被灭,天瑞说的这些康熙都承认,也很佩服天瑞这番心计,这种时候就开始替他们寻下了退路。
想到这里,康熙再看天瑞一眼,火气消下去不少,就开始后悔刚才踢天瑞那一脚,他朝前走了两步,亲手把天瑞扶了起来:「丫头,是阿玛不是,没有听你说完就发火,刚才踢疼了吧」
天瑞额头上冒着汗,她刚才那番话确实太大胆了,不要说康熙,就是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容忍的,也就是她说,要换个人说,康熙说不定早就让人推出去给斩了,帝王的尊严可是不容人亵渎的。
这会儿天瑞松了一口气,知道她说服了康熙,利用满人心里的自卑和害怕,给保成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终於可以让保成自由了。
可是,天瑞心里想着,她也想要自由啊,她也想和保成一起瞧瞧外面的世界,这个心愿却是不好实现的,得,还得窝着憋着忍着,再度寻找机会吧。
康熙扶着天瑞,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看她没有什么事情才放了心,拍拍天瑞的肩膀笑了起来:「好,丫头啊,你这番话说的好,想的也深,亏了你有这番心意,和朕说了掏心窝子的话,朕心甚慰啊。」
天瑞低头撇嘴,心说怎么那会踢人的时候不说这话了。
「哈哈,不愧是朕的女儿,这个主意好,把朕多年担心的问题给解决了,好,你是个好的,保成也是好的。」康熙想明白了,心里也痛快了,哈哈大笑的夸奖天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