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日保成和小四三个人照样坐镇户部,让小三小五几个跑到那些欠钱的大臣家里套近乎,暗示该着还钱了。
那些大臣哪里肯还,一个个不是哭穷就是耍赖,不过,也有几个聪明利落的,直接把钱还上,剩下好大一部分都是拿不出钱来的。
这么一来,倒是让保成很为难了。
无它,还不上钱的全都是得宠的,曾经立下过功劳的老臣,这些人是不能逼迫的,若是逼的紧了,难免会落下刻薄的名声。
其中,欠钱最多的还数江南的曹李两家。
曹李两家掌管着江南的织造业,负责进贡的绸缎绣品,也是油水很肥的差事了,按理说,应该很有钱才对,不应该欠国库的银子。
可是,康熙这么些年南巡了好几次,都是在这两家驻陛的,皇帝出巡,那带的人海了去,照顾这些人的银两可就是天文数字了。
饶是曹李两家富裕,可也经不住这么花啊,所以,他们就挪用了织造府的税银填补这些窟窿,欠下的全是国家的税银。
保成着人算了一笔帐,从康熙二十一年南巡到现在,十几年的时间,曹家欠了户部八十万两银子,李家欠的少一点,可也欠了六十多万两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合起来,快够一个穷省一年的税银了。
保成和小四商量着,这件事情很不好办,若是跟这两家要银子,那就是在打康熙的脸,可若是这两家的银子不收回来,别的大臣所欠的银子,你根本就没有理由去要,那些人可都眼巴巴瞧着呢,曹李两家欠大头的都不还,凭让他们还?
为了这事,保成闹心了好几天,吃不下睡不香的,整个人都瘦了好些呢。
天瑞虽然闭门不出,可外边的事情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见小三几个这么一走动,心里就明白了,知道保成想要收紧银根了,叹了口气,心说她要再不出面的话,怕保成都得急死。
这天早上,天瑞起床之后匆匆的吃了饭,穿了一件藕合色的袍子,梳了小两把子头,戴上金镶翠的钿子,再插一个叨珠金凤,打开妆台那上了锁的小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个小盒子来,收拾好之后带着春雨进宫。
正巧保成请了几位兄弟来商议事情,这几位正说到曹李两家欠税银的事情呢,就听小太监回报说天瑞来了。
保成心里一喜,赶紧带着几位兄弟出门去迎。
还没走出门呢,就见帘子一挑,天瑞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背着光,就显的她容貌更加的清丽无比。
「姐姐怎么一大早就来了?」保成请天瑞坐下,又让人上了茶,这才关心的询问:「这天气还有些凉,姐姐可要小心身子。」
天瑞笑笑,环视一周,看到小三小四几个全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就挑眉道:「我若不来,你们怎么能安心呢。」
说着话,她把那小盒子拿了出来,当着保成的面打开,又推到保成面前,保成接过来,看到里面放了满满一盒子的银票,很是奇怪:「姐姐这是做何?」
天瑞只笑道:「你数一数。」
保成心里疑惑不解,可还是很听话的拿过盒子,把里边的银票全都拿出来,细细的数过来,数来数去,越发的惊疑不定:「姐姐,你这是意思?莫不是,你要替曹李两家还债?」
保成话一出口,几位兄弟立马站了起来:「姐姐,这事情万万不可。」
小十更是着急:「姐姐,兄弟们虽然知道你有钱,可也不能这么花啊,曹家李家欠的钱自然由他们自己还,哪里能劳动姐姐,再者说了,你替他们两家还了债,别人呢?你就是再有钱,也还不完不是,姐姐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能……」
见别人都误解了她,天瑞撇了撇嘴:「我是那种糊涂人么?」
她从保成手里拿过银票放好,细声解释起来:「这银子是曹家李家的,可不是我的,不过是放在我这里的。」
这话说的,更让人奇怪了。
「先前,我和小九办钱庄的时候,根本没有本钱,就向那些亲贵大臣家里筹借本钱,这钱算是股本,之后每年都分红利给他们,曹家李家那时候每家入股五万两银子,这么些年过去,分得的红利比这还多一些,我先前冷眼瞧着,皇阿玛虽然并不奢侈,可每次南巡花的钱也不少,他又重情义,每次南巡都要住到曹家或者李家,这两家就是再有钱,也负担不起,长久下来,必担债务。」
说着话,天瑞叹了口气:「要说吧,曹家李家也是忠心的,宁可自己背一身的债,也不向皇阿玛诉半分苦,我只看他们这一片忠心,就想给这两家留条后路,现在国库银两充裕,倒还好些,就怕遇到那花钱的年景,银两不够了,难免就会有人想到他们两家欠的税银,或者,将来新君登基,自是没了皇阿玛这番情义,他们两家还是要归还这笔钱的,所以,就一直替他们拿着,等将来好做救命的钱,哪里想得到,今日就用上了。」
天瑞一番话说出,众人均愣在一旁,都在想着,这事情说来简单,可得有多深的心思,多细的心才能办得到啊,那么多年以前,天瑞都已经料到今天了,而且,还想着法子替曹家李家存了钱,可见得,古人所说的未卜先知是真真存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