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如此想,女儿也没法子。」天瑞冷冷一笑,又是一头叩下去:「女儿这条命是皇阿玛给的,皇阿玛若是不愤,拿去便是了。」
这孩子……康熙心里气苦,心说今儿天瑞怎么就倔强成了这样,以前不管他做,只要是为国为民的,天瑞都不会生气,今天怎么竟伤心气愤成了这样,实在是不明白啊。
「丫头啊」既然逼迫不成,康熙就采用了哀兵政策:「朕自八岁登基,这么多年来独自一人走过,先前有你皇额娘在的时候,朕还有个说话的人,你皇额娘也能替朕分些忧,后来你皇额娘扔下朕去了,幸好她还留了你在,朕也有个了解朕心思的人,你是朕的嫡亲女儿,朕对你也放心,有事情也愿意和你讲,这么多年下来,朕有了再苦再累的事情,只要一想你帮着朕,陪着朕一起往前走,朕也就很欣慰了……」
天瑞倔强的跪着不语,康熙一咬牙,继续说道:「朕就想着,咱们父女俩一直帮扶着走下去,朕也不会孤单寂寞,可你今儿就这么扔下朕不管了,难道就不想想你的皇阿玛心里有多苦吗,丫头,你可不光是朕的女儿,还是朕的一个志同道合的伴啊」
「皇阿玛」天瑞伏地哽咽起来:「丫头也愿意陪您一起走下去,可是,这条路太不好走了,丫头累了,实在陪不下去了,是丫头不孝,还请皇阿玛恕罪,您是一代圣君,胸中自有雄才大略,可丫头只是一个小女儿家,只想平平静静过日子,先前硬逼着自己跟着您的脚步走,也想着代替皇额娘尽上一份心,可这路上每一步都是荆枣,实在难走的很,这也就罢了,关键是皇阿玛不信任丫头,让丫头如何再走得下去,恕丫头不孝了。」
说着话,天瑞重重的嗑了三个头,站起来朝康熙僵硬的笑了笑:「女儿告退……」
康熙眼睁睁看着天瑞转身要出去,一时间竟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他刚才的话虽然是说给天瑞听的,可也是他的心声,做为一个帝王来说,他的人生是很悲凉的,这条路确实难走,他也想找一个人陪着他一起走,先前和天瑞父女两个配合无间,他真的是轻松很多,日子也过的有滋有味,可现在,看天瑞的样子,是真的倦了,不再理会他了,康熙又急又愧又悔,还有一种被剥了面子的恼羞成怒。
「天瑞,你若走出这间屋子,朕就,朕就……」康熙想要放狠话,可看着天瑞的背影,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天瑞冷冷一笑,步下不停,眼看着就要迈出屋子了。
康熙气急了,想也不想的就抓起来个瓷瓶扔了出去,咣当的声音响起,一个粉彩天球瓶就这么扔在天瑞的脚边,摔成碎片。
天瑞猛的转身,康熙大喜,还以为天瑞要回心转意了呢,却哪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更加气人。
「皇阿玛,您知道您刚才摔的那个天球瓶值多少银子吗?卖了的话,够普通人家花用好几年还有余,您生气也不该这么败家的吧」
冷声说完,天瑞站在门口大声叫道:「梁公公,去库房里瞧瞧,找些铁器铜器来给皇阿玛摔个痛快。」
说完话,天瑞挺胸抬头,再不看康熙一眼,潇洒的离开。
梁九功站在门口看天瑞就这么绝决的走掉,吓的心里扑通乱跳,他就知道以公主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皇上就这么对待公主,简直就是在玩火嘛。
若是别的皇子皇女们怕还好一点,可这是天瑞公主啊,那可不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主,瞧吧,还真给他猜对了,公主这可是狠狠削了皇上的面子啊。
可是,你们两个争吵能不能不把咱带进去啊,咱还想多活两年呢,梁九功垂着头进去收拾东西,很有一种躺着也中枪的感觉,心里大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这么两个难伺侯的主。
康熙气的脸色铁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那样子就吓人的很,梁九功吓了一大跳,赶紧扶康熙坐下,嘴里关心问道:「皇上,皇上,您怎么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康熙才平缓了一点,直接一摆手:「朕无事……」
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康熙叹了口气:「梁九功,你伺侯朕多年了,你来说说,朕就真的像天瑞说的那样不好吗?你是朕身边亲近的人,朕的脾气你也知道,朕从来没有像对天瑞丫头这样疼宠过别的人,就是芳儿朕也为了平衡后宫,都没有这般的……可丫头竟然说,竟然说对朕很失望……」
听康熙唠叨,梁九功低垂了头,心里苦的要命,皇上的心里话,他还真不敢听啊。
「你说说,朕真的就那么无可救药了?天瑞丫头弃朕而去,朕上哪里再找一个这么懂朕的人,当年子期逝而伯牙断琴,就是因为知音难觅,现在天瑞丫头一退缩,朕也有一种知音难觅的感觉,要是丫头永远不理朕了,朕这个皇帝坐下去还有意思?」康熙低垂着头,这时候哪里还有平常的威仪,完全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梁九功都快哭了,心说,皇上啊,您老人家抒情就抒情吧,可是别抓着奴才的手啊,奴才的手都快断了,好疼的说,还有,您说的那些话奴才不懂啊,奴才没听到啊,奴才不想掉脑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