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康熙开口道:「天瑞,你说吧,你因何让朕颁旨,你看看,你面前坐的这都是汉臣,个个家里妻妾都是你说的小脚汉女,你要想让朕颁旨,必先把这几位大人说服。」
天瑞嗑了头,起身道:「皇阿玛,女儿近来思之,这女子裹足并不是古已有之,甚至汉唐盛世都没有过,是起自五代十国的,便是源自那亡国之君南唐李后主手里,李后主喜舞艺,更喜掌中舞,盘上舞,便有女子为了讨好他自缠了小脚,以便於跳这盘中舞。」
「公主所言不错。」张英摸着胡子笑了笑:「公主博闻强记,臣佩服。」
天瑞抬头对张英笑笑:「张大人言重了,即是这裹脚源自李后主,我便想着很不祥,大概是那亡国的玩艺。」
腾,熊赐履坐不住了,站起来指着天瑞道:「公主小女子之言岂可当真,亡国便是那君王昏庸,大臣不作为,岂可怪到女子裹足身上。」
天瑞笑笑,也不与熊赐履计较,继续说道:「而北宋时这般风气还不兴盛,只那歌舫ji馆里边,女子为了多招恩客,也就缠了足,这裹足是从青楼女子中兴盛起来的,后来慢慢传入民间,先是富贵女子为了争宠裹足,后来平民女子也争相效仿,熊大人也是大学问家,自然明白,我说的话,是与不是?」
那啥,熊赐履没有办法,只好点点头:「很是」
「既然是」天瑞厉声道:「女子讲究温良恭谦,更看重品德,良家女子岂可跟着那让人亡国的玩物学习,更加不学好,跟着青楼女子学这惑人的玩意,以至於让多少男儿失了心志,沉迷於温柔乡中。」
「公主此言未免强词夺理了」李光地站了起来,朝着天瑞一拱手,「缠足是让女子更加的温良,怎么……」
「李大人这话如何说?」天瑞不等李光地说话,便抢先道:「李大人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难道不知道圣人曾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轻易损毁吗?便是连那头发丝都不得轻易的剪掉,更何况这身上的骨骼皮肉了,女子裹足必先折断足骨,又要使皮肤溃烂浓肿,是不是损毁自己身体?要知人之一精一血均来自父母,她们如此不珍惜父精母血,妄自损毁,是不是有悖於圣人之言,是不是大不孝之行为?」
「这」李光地是理学大家,自认为通读孔圣之道,却被天瑞驳的讲不出话来,感觉很丢人,就坐在一旁闷闷不乐。
「再有,作人父母自当亲近怜惜自己孩儿,可这缠足却是做父母的强迫才能胜衣之女儿,小小年纪便忍受断骨烂肉之痛,这做父母的是不是也不仁不义?」天瑞声音更加的大了。
「一个人不思为国培养忠良,却跟那亡国不祥之人学习,更学青楼ji馆那些风尘女子之所为,此为不忠,轻易损毁自身,此为不孝,缠足之女之父母不怜惜自己孩儿,硬让不懂事的女儿受此苦难,此为不仁不义,便是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所为,便被人广为流传,甚至奉为真理,长此下去,如何是好?」天瑞坚定的抬头,目光烁烁的盯着李光地和熊赐履:「两位大人,我说的可是?」
「牵强附会,牵强附会」熊赐履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念叨着这么两句,而李光地则不发一言。
「我不想让皇阿玛亲近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难道有错?诸位大人国之栋梁,本是有才干之人,又恰逢盛世明君,自当是大有作为之时,怎可轻易被此等人迷了心志,我提出不让诸位大人亲近这等惑人心思之女子,难道也有错?敢问几位大人,孔圣人之母可缠足,孟子之母可裹脚,替父从军的大仁义女子花木兰若是一双小脚,怎有那千古流传的忠孝之事?」天瑞步步紧逼,直逼视的熊赐履头上直冒汗,李光地更是不敢看她。
「皇阿玛……」天瑞跪下嗑了头:「女儿为国事计,还请皇阿玛下旨,让诸位大人亲贤人远小人。」
那啥,天瑞一顶一顶的大帽子压了下来,拿着汉人最重视的忠孝仁义说事,搬出孔孟之言,实在是让熊赐履等人无话可说,现在听天瑞步步紧逼,让康熙下旨,顿时是又急又气,李光地还好,熊赐履年事已高,一时气不过,竟然昏了过去。
「熊大人……」李光地和张英均着急的惊呼出声。
康熙一瞧,这老头气昏了,心里很是痛快,不过还是一脸着急的样子,大叫一声:「赶紧抬熊爱卿下去诊治。」
立马就有人上前抬着熊赐履出去,而康熙又一摆手:「此事明日再说,李光地,你等先告退吧。」
李光地和张英均抆了一把汗,着急的告退出去,张英是回家休息,李光地则是急急忙忙的想要联络众臣,集体反对天瑞,并且要康熙严惩天瑞。
等到这几个人一出去,康熙大笑出来:「朕平时在朝堂之上整日受这些老货的气受,今儿天瑞竟给朕出了气,把那老货气迷了,好……」
天瑞低头浅笑,不过,心里还是掬了一把辛酸泪,奶奶的,做件事情咋就这么不容易呢,弯了几个弯,迂回了几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