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白晓要求去住扶桑木客栈, 那接引的龙虎门弟子面露难色, 道“这位师姐,这西岳城的产业虽然大都都是依附我们龙虎门门下,然则并不包括这个扶桑木客栈……这个客栈啊,背景特殊, 我们还真的是征用不了, 没法安排各位入住。”
“这个我知道,”田苏燕欢快地道, “这扶桑木客栈名扬天下,是一棵参天巨木,所有房间都是这棵树木上面的树洞或树屋,坐镇的是一位蝉长老,有元婴修为, 只要它点头让住进去的客人,任何人都不能上门抓捕或让交人,同样, 任何人住进去若有为非作歹打架斗殴也一律赶出去,不看任何情面, 十分硬气……”
“那你知道它为何如此硬气?”白晓斜睨着她。
“自然因为它背后的主人和势力强大。”
白晓“呵呵哼哼”笑了两声,“那是因为它背后的主人和我们崇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崇真的亲传弟子去都可以打折呢!”
她本来意思是为了炫耀,但是有心人听了不免会觉得她在明目张胆地说这扶桑木客栈是崇真安插到了龙虎门的地盘, 不受龙虎门的辖制, 却反倒受崇真控制。
那龙虎门的接引弟子听了都面露尴尬之色, 梁素也尴尬了,道“白师妹,休得胡说!”
白晓张嘴就想反驳,李真也扯了扯她,道“等安置下来,我陪师姐去看那扶桑木客栈。”又给她使眼色。
白晓这才愤愤不平地闭上了嘴。
洛涓看得有些想笑,又因为“扶桑木客栈”这五个字触动了心底隐藏的情绪,一时笑不出来。
那时候,她和萧瑜都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奔波千里,逃避追兵,萧瑜曾经说,要带她逃到这扶桑木客栈来,两人躲在这里修炼得厉害了,再回去报仇……
一晃,已经十几年了……
起初,他们每几个月通一次信,说一说日常生活修炼的琐事,后来,渐渐到一年一次……人不在身边,有些感觉就陌生了,再写信,也觉得少了些什么味道,竟至于尴尬起来。
有时候也会突然增多,往往都是有了什么事可以讨论。
若没什么特别的话题,就这么说说琐事,便会又冷淡起来,彼此都是如此。
也许,不是冷淡,只是尴尬。
他们虽然曾经那么亲密无间,互不相疑,然而终究缺席了彼此的青春和成长。
那是一天之间就可能天翻地覆面目全非的年纪……若不是他们曾经有过那么牢固的相依为命,可能这段儿时的记忆和感情早就被抛到脑后了吧……
不管如何,信还是越来越少,时长时短,她冲击化炁时闭关一年多,断了好长时间的联系,之后他写信来说要亲手给她寻些东西做礼物。
再后来,他说他要去“剑冢”洗剑心,一走就是好几年。
要不是通过师父那里的侧面途径知道他无碍,她都担心他会不会出事了。
可尽管联系越来越淡,她心中他终究是不一样的,那个少年,曾与她生死与共,不分彼此……这碧天白云曾见证他们一笑间肝胆相照,这万里山川曾记得他们千里同行少年意气……
即使不通信了,她心里他还是独一无二,是藏得最深的温暖之一,只要想到曾经相关的回忆,就像有东西在拨弄着犹有余热的炉灰,里面暗红的炭又会亮起来,暖暖地烧着,把她手脚都能温热了……
她相信,在他心中,也是如此吧……
是以,其实她并不怀疑。
即使在收到的信越来越少时,也从无怨怼。即使远隔万里,以己度人,她也似乎能得知他的心境……
梁素向那龙虎门弟子道歉道“我这师妹有些鲁莽天真,不会说话,但是心地光明,并无恶意,这位师兄万勿介意。”
他这般谦和,那龙虎门的弟子自然表示不要紧,带着他们一路前行,穿过几乎整个城池,给他们最终安置到了比较靠近山脚的一处小楼,也是这西岳城里最靠近山中灵脉的一处,虽然比不上山上的雅舍,但也是城里为贵宾准备的了。
终究这天下大部分宗门和修士,无缘无故没有谁会去得罪崇真弟子,更不会轻鄙践踏之。
小楼中陈设齐全,装饰精美,还有两个引气期外门弟子做侍者,奉上灵茶仙果,虽不是珍品,却也妥帖殷勤。
徐一飞坐下喝了一口灵茶,对梁素笑叹道“我们这次可是沾了各位崇真师兄师姐们和洛道友的光了。”
洛涓礼节性笑了笑,不想多说,崇真也只有梁素肯费口舌回应这种寒暄性的客套话。
白晓在二楼挑了个房间,田苏燕也挑了二楼一间面向山,视野好的,李真请洛涓也挑一间,洛涓道“李师兄随意分配吧。”又不住几天,不用那么讲究,何况自己挑离谁近了都不好。
白晓安顿好就嚷着要逛街,大家其实对这风物独特的西岳城也充满了兴趣,便纷纷附和了。
白晓虽然脾气大,好得也快,被大家一附和,刚才被批评的郁闷一扫而空,重新兴高采烈起来。
大家于是一起出门。
西岳城的建筑本身就很有特色,和别的地方大不相同,普通平民百姓喜欢使用粗大的原木做栋梁房柱,结实的兽皮来做屋顶,合着捶打结实的泥土来做墙壁,原木大部分裸露着,泥土用不同颜色的矿石和染料来染色,五颜六色,很是粗犷热情。
样子也并不寒酸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