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华看着王氏,除了叹气,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什么高攀,这种词就不该讲出来。
西平侯多么深情的人,娘子去世多少年了,还是没有再娶,这种想法,旁人根本就不该有。
反正打死她也不会想到这方面去的。
珊瑚这时拎了一篮子枇杷进来,笑道:“这可贵,才结出来的,花了二十文钱呢!不过甜倒是甜的很,是白沙枇杷。”
这是一种品种,个头大又甘美,沈月华叫她拿去厨房洗一洗。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
“刚才好像出事了,有好些官兵出来,我也凑过去瞧,本当是押了犯人,可却看到一架马车,听人讲,好像是一个王爷要被赶到梧州去了。”
“还是王爷啊?”王氏啧啧两声,“皇上狠心起来,那也是儿子都不认的呀。”
听说是王爷,沈月华询问道:“哪个王爷,你听说没?”
“晋王,还是景王?反正听起来像是这两个字,我也不晓得咱们城里有些什么王爷。”珊瑚本来也不可能关心这事儿,正好是路上遇到才听了几句。
既然不是周王,大概也牵扯不到赵兰修的身上,沈月华拿了枇杷继续享用。
过了一段时日,牡丹园的牡丹都开了,贺允宁派人过来铺子,请沈月华去府里。
若是平时,她是不会去的。
可观赏牡丹园一事,她一早就答应过贺允宁,便没有任何的犹豫。
园子里,牡丹花儿开的热热闹闹,争相夺艳。
沈月华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品种的牡丹花,这些花儿,像是涵盖了天下所有的色彩,把世间的美全都在此盛放了,已非言语能够形容。
她立在园子外,感慨万千。
这样美的地方,当初站在此处欣赏的佳人,又是怎样的心情?
她为那位佳人做了五年的牡丹园,也不知她到底满意与否?
“姐姐,你进来啊!”贺允宁伸手拉她入园子,“这边的牡丹更多呢,看,这叫魏紫,这是二乔,好玩罢,有两种颜色呢!”
沈月华点点头:“好看的不得了,”又看贺允宁,“你倒是通晓这些?我可是一个名儿都讲不出来。”
“我娘那里有一本群芳谱,上头写了好些牡丹的。”贺允宁笑道,“我看了一遍,自然就认识了。”
“那这个叫什么?”沈月华指着大颗的,金黄色的牡丹问。
这种颜色也实在耀眼,在太阳下好像都要发出了光来。
“这叫御衣黄,就跟皇上穿的衣服颜色一样。”
“这个呢?”沈月华又问。
“这叫醉贵妃。”贺允宁看了一眼沈月华的裙摆,“跟姐姐的裙子一样好看,不知道我娘穿了……”他顿了顿,小小的脑袋一歪。
“你娘肯定穿什么都好看。”沈月华道,“看她把你生的这么美,你娘必定是一个超级大美人!”
“比姐姐还美吗?”贺允宁问。
“那当然了。”沈月华摸摸他的头,“还一定是个聪明善良的女子,所以你可不能丢了你娘的脸。”她指了指眼睛,又指指天上,“你娘在看着你呢,要是你不好好听你爹的话,你娘肯定生气。”
“我娘生气了会怎样呢?”贺允宁好奇的问。
“这个啊……”沈月华挠了挠头,“会下雨,会刮风,会打雷?呵呵……”
“姐姐骗人!”贺允宁叫起来,“在天上就回不来了,就是看着又怎么样呢?下雨,刮风,打雷,那是自古就有的。”
沈月华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叹了口气,柔声道:“好罢,我骗你了,可是,你娘就是真的回不来了,她也是住在你心里,是不是?你总会想到你娘,看到这些牡丹,看到群芳谱,就会想到你娘,这样,就是不回来,又怎么样呢?你念着你娘,这就行了,总有一日,你们都会再见的,允宁,这次我不骗你。”
每个人的归宿都在天上,总有再次相会的一天。
到那时候,一切归於平静,多少痛苦,全都不会有了,有的只是记忆中的甜美,抱着这样的想法去生活,任何事情都会变得容易些。
贺允宁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牡丹园深处,只听轻微的碰撞声传来,却是贺琏把手中的酒盏放落在了石桌上。
贺允宁循声过去,叫道:“爹爹!”